谢湛撩起长袍,往罗汉塌上一坐,旋即听他朝门外吩咐。
“叫人送净手的水来。”
云笙还在发懵,只见一女婢端着铜盆入内,清澈水面上铺满牡丹花瓣。婢女始终低垂着头,捧着铜盆的手往上稍抬:“请娘子净手。”
她回神,洗净手后用搭在铜盆边上的白色巾子擦干。
婢女又悄无声息退下。
云笙小步挪过去,讷讷问道:“表叔不叫人送食具过来么?”
“食具不便,用手即可。”谢湛撂下手中书卷,略抬眉眼。
云笙攥紧罗裙,水润的杏眼瞪的圆圆儿。用手喂,她至今只喂过夫君一人。
她口津微微吞咽,心中只觉更不合礼数,谢侯那道锐利的目光倏然斜睨过来。
“愣着做甚?要本侯亲去请你?”
云笙低声道:“不敢。”
她心中提了口气,宽慰自己谢侯是长辈,与她素日里这般伺候钱婆子没甚不同。
云笙捏了块糕点,掰成两半。她拾块小的递过去,恭声:“表叔请用。”
谢湛目光落在她牛乳般白皙的手跟腕子上,蓦地想起那晚夜里,清冷月辉笼在她身上,她颈前也是这般白。
她畏得身子发颤,面上是掩不住的惊慌,月下看美人,他被挑起一身欲火。
“嗯”谢湛轻咬两口,将糕点卷入舌中。
他下颌微动,细嚼几分,旋即进了腹里。
云笙静静垂着眸,余光撇见他的举止,处处尽是矜贵,有一瞬错愕。她本以为谢侯常年在外领兵打仗,仪态会略显不拘。
她神思恍惚片刻,直到指尖传来湿润的浸感,云笙方知谢侯的唇碰到了她的指,指尖倏然发烫,她收回的手窘到无处安置。
偷瞟了男人两眼,见对方不动声色,仿若无事发生,云笙缓缓松口气,他当是没发觉。
谢湛掩袖饮了道凉茶漱口,他拭过唇角,将巾子丢到一边,缓声道:“本侯不喜甜食,下回上心少放些蜜。”
云笙先是一惊,还有下回?旋即暗暗不解,糕点不都是甜的,少了蜜还尝什么滋味?
然她只应声道好。
小娘子柔声细语,谢湛抬抬眉眼,方见她发热的面上还余有两分未褪的羞意,想到舌卷过她柔软指尖时的触感,他阖了阖眼。
“表叔……还有吩咐吗?”云笙局促不安,试着问道。
“退下吧。”
“多谢表叔。”
云笙行过礼,放轻脚步出了书房。门被推开那瞬,谢湛睁开的眸子落在她昨日扭歪的脚上。
因着在谢侯书房待了一刻钟有余,回去的路上,云笙一直都在忐忑。
她看眼沉默的阿喜,忽地出声:“你都不问我什么吗?”
阿喜面无表情:“云娘子是主子,做事无需向奴婢交代。”
云笙细细打量她两眼,这些时日阿喜伺候周到不说,也从不碎嘴,她有时都起过荒谬念头,觉得她不似府上寻常的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