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烘干,以防万一,千手竹也将手边的毯子抽过来给人盖上,连同他自己一起裹了进去,千手竹也身体很健康,即便是冬天,他也像个小火炉,就是穿着最单薄的短袖也照样浑身暖乎。
千手竹也的体质自小如此,抗造得很。
但因陀罗似乎并没有幸免,还是发起了烧。
梦里,因陀罗眼前不断回现着父亲那冰冷警惕的眼神,就仿佛他犯下了天大的罪,罄竹难书,那一眼让渴望亲情和被爱的因陀罗悲愤恐惧,天生聪慧的他意识到自己似乎被父亲视为天生的恶种。
没关系的,他只要努力做个乖孩子,努力帮父亲做事,去践行让忍界幸福和平的道路,就能让时间证明他不是个坏孩子,得到父亲的认可。
在温暖安全的环境下逐渐卸下防备睡着的那一刻,全身心的疲惫与委屈似乎也随之涌上。
烧得迷迷糊糊的因陀罗从噩梦中醒来仍是意识不清楚的状态,他感觉到温度微凉的厚实手掌轻轻覆上他的额头,片刻后,冰凉柔软的湿润布巾被垫在他的后颈,额头也随后被盖上一条同样的冰凉布巾。
被窝很温暖,被子是鹅绒的,是千手竹也用自己收集的鹅绒做的,木床上铺的床垫也被千手竹也塞足了棉花,睡着可软乎舒服了,死党曾调侃千手竹也每天都活得很认真,他会将自己生活的小窝打理得一丝不苟,将家构筑成最舒适温暖的地方。
千手竹也喜欢独处时的安宁寂静,也喜欢和死党在一起时的热闹欢腾,他的世界小小的,就这么一亩三分地,他懂得不多,但足够支撑他去将理想的生活慢慢实现。
“父亲……”
看着声音孱弱含糊的喊着父亲拉住他袖角的孩子,千手竹也在床边坐下,一只手端着刚煮好的药汤,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后对于植物有了一种更加直接清晰的感应,能够知晓它们的作用,千手竹也想如果他去的是西幻世界,一定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药剂大师。
也幸亏了这个能力,千手竹也不会在面对别人生病发烧时没有办法。
等手里的药汤温度降到不烫嘴的程度,千手竹也才托着孩子的上半身让人坐起来,他拍了拍因托罗的后背,将迷迷瞪瞪的又快要睡着的因陀罗叫醒,把碗凑到人嘴唇前。
因陀罗闻到那苦药味就知道对方喂过来的是药汤,他不是怕苦就不愿意喝药的孩子,他更清楚自己已经给人添了麻烦,乖巧的顺着千手竹也的动作将碗里的药汤一饮而尽,药汤苦得几乎叫人反呕,不过随着一颗被迅速塞进嘴里的蜜饯,苦味被迅速压了下去。
好甜!好吃!
被那一大颗蜜饯塞得腮帮子鼓起来的因陀罗眼睛一亮,人也精神了一些。
对方有力的手掌揉了揉他的头,少年一言不发,动作却带着几分疼惜和认可,因陀罗莫名的眼睛一酸,顺着千手竹也的施力重新躺回被窝里。
脸蛋烧得发红的男孩侧过身抓着被子边边,乖巧又安静的看着少年走到火塘旁,拿着火钳整了一下火堆,然后擦擦手拿起挂在架子上的木勺搅拌锅里的煮得正好的暖汤。
生病的人食欲不高,也不适合吃油腻的,所以千手竹也只是煮了一锅玉米排骨汤,汤水鲜美甘甜,很好喝进去。
察觉到因陀罗的视线,千手竹也尝了尝锅里炖得正好得玉米排骨汤,加了一点盐最后搅了搅,舀了一碗端过去,床头旁的矮桌上,而后千手竹也顿了顿,补充道:“烫,等等。”
因陀罗只是看着千手竹也,然后有些迟钝地点点头。
——因陀罗留了下来。
千手竹也没有问为什么,孩子很懂事,什么活都抢着干,看得出孩子的自尊心很强也很独立,请求收留算是这孩子厚着脸皮鼓足勇气才提出的请求,千手竹也就由着这孩子了,于是空闲下来的时间,千手竹也都去织毛线了。
千手竹也看出因陀罗似乎是在等待,等谁来接他。
因为那样子和以前等死党下班的千手竹也可太像了。
可一天又一天过去,因陀罗眼里的光也慢慢暗了下去,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任性了,明知道忍宗的事有多么繁忙,仍旧希望父亲能够来亲自寻他回家。
在竹也哥这里的生活很有趣,因陀罗才知道原来土豆黄瓜花菜……那么多的作物原来都是能长树上的,着实重新塑造了一把孩子的世界观。
那些长着不同蔬菜瓜果的树被用树藤编织的平台连接在一起,穿行之间就能抬手顺手采摘,和竹也哥的树屋简直就是完美的搭配,它们高立于地,独成一片田园小天地。
而且树屋这么高,因陀罗想不到除了有查克拉且修行过能用忍足的人,还有什么人能够轻松上来。
秋收过后也没有多少活可以干了,巡视了一圈都没找到事干的因陀罗坐在树下,他目无聚焦的看着树下自由生长的喜林草,千手竹也没有刻意去照顾过它们,它们确如野草般充满生机的在森林的中心长满了一大片。
千手竹也做过了什么?他说只是驻足欣赏过它们,什么都没做。
因陀罗心想大概还有他的接纳,允许它们在这片被他改造得无比肥沃的土地生长,与他栽种的这片树林紧密相依。
听到脚步声,因陀罗知道是千手竹也。
一条温暖柔软的围巾被围在了因陀罗的脖子上,男孩受宠若惊地抓住脖子上白色的羊毛围巾,看向坐到自己身边的少年,“竹也哥?”
千手竹也揉了揉大筒木因陀罗的头,“这些天麻烦你了,我没什么其他的能给你。”
千手竹也特意织得宽长了些,长得快的孩子也能多戴几年,但又不至于过于宽长。
因陀罗耳根发烫,半张脸埋进了围巾里,没想到这条他从第一天过来就看见竹也哥在织的围巾是给他的。
“这几天是我打扰竹也哥了。”因陀罗羞赧道,“是竹也哥收留了任性离家出走的我。”
这是因陀罗第一次对千手竹也提起有关他为什么会来这里的话题。
千手竹也没有吭声,他也知道现在的他当个安静的听客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