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师,关于致病菌来源,我们是从患病植株采样筛选的,提供采样地点可以吗?详细到乡镇一级是否足够?
——不同处理组的菌株浓度数据在原始记录本里是分散的,整合成表格形式补充在初稿中可以吗?
萧然一一专业回复。
很快,微信消息开始出现:
GY:萧老师,生物保藏怎么做啊?去哪里保藏?
GY:萧老师,保藏需要提供的菌株信息,除了学名和编号,还需要什么?
萧然耐着性子,将保藏机构名称和官网链接都发了过去。
接着,电话也来了。有时是上班时间,有时是晚上萧然加班时。
“萧老师,关于权利要求的布局,我有点疑问。N7菌株本身、包含N7的微生物菌剂、N7在提高作物抗逆性中的应用、N7在抑制病原菌引起的植物病害中的应用……这几项都是独立权利要求对吧?是写在一个专利里,还是拆分成几个独立的专利,单独申请比较好?各自的新创性如何评估?”
“之前提到的那个基因的案子,我整理了些初步资料发你微信了,你方便的时候帮我看看?如果创造性确实不足,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方向?比如,我们不止验证了沉默这个菌株能产生的技术效果,还构建了转基因植株,对比文件只构建了根系瞬时表达系统,并没有构建出转基因植株,这个算不算预料不到的效果?”
问题一个接一个,有的确实涉及专业判断,有的则是明显的“明知故问”,比如生物保藏细节,官网上写得清清楚楚。
萧然疲于应对。他必须保持绝对的专业和耐心,这是他的职业操守,也是对“客户”的尊重。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回复的语气和时长,既要解答问题,又要划清界限,精神上的消耗比案件撰写还大。
更让萧然有些烦躁的是,顾砚开始“顺路”。
第一次,顾砚打电话来:“萧老师,我下午正好出来办点事,离你们公司不远。关于那个基因的问题,电话里可能说不清楚,方便的话我过来当面请教一下?半小时就好。”
萧然想拒绝,但对方打着“请教”的旗号,理由充分。他只能同意。
顾砚果然准时出现,他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没有刻意打扮,但挺拔的身形和深邃的目光依旧引人注目。
他们没有去会议室,顾砚就站在萧然的工位旁,俯身看着萧然电脑屏幕上打开的专利文件和技术交底书。
距离很近,萧然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干净的香味,不知道他用的是哪种洗衣液,混杂着些极淡的烟草味——这是他以前没有的习惯。
萧然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法条和技术上,后背却微微绷紧。
顾砚俯身指着屏幕上的公开文本,认真分析着:“这里,他们只构建了根部瞬时表达系统,证明基因过表达导致耐盐碱能力下降,而我们的沉默实验是通过完整的转基因植株……”
他的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段落,正当他准备继续阐述技术差异时,视线不经意地掠过萧然略显凌乱的桌面。
文件堆叠如山,审查意见通知书、几包未开封的零食……然后,他的目光停住了。
在文件筐和显示器之间,静静地立着一个保温杯。杯身是深蓝色的,上面印着早已褪色模糊、几乎看不清轮廓的小黄人图案,杯盖边缘似乎有些磕碰的细小痕迹。
这个杯子……
顾砚的呼吸骤然一窒,这个杯子!他怎么会认不出来?
那是他送给萧然的第一份礼物。
那时萧然大二,刚结束一份辛苦的兼职,拿到微薄的报酬,却兴奋地计划着给顾砚买件像样的礼物。顾砚心疼他辛苦,便抢在他前面,把这个印着萧然当时喜欢的卡通形象的保温杯塞到他怀里。
“拿着,天冷了,多喝热水。”顾砚当时揉着他的头发,语气随意,“别总喝凉水,对胃不好。以后出去做实验、打工,都带着它。”
萧然当时眼睛亮亮的,像得了什么宝贝,珍惜地摩挲着杯身,小声嘟囔:“这个……挺贵的吧?”
顾砚笑着弹了下他的额头:“超市打折,不贵。能用好几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