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质卓然立长阶,遗世独立动俗尘。
“云厂督,小的早早就劝过侯爷回了,奈何……”
先前索要银钱不得的小太监亦步亦趋地跟在云卿安身后,露出个谄媚的笑,目光时不时瞟向司马厝,意思不言而喻。
云卿安只淡瞥一眼,看破而不说破,俯身低头挨司马厝近了些许,在这片刻的定格间无声地笑了笑。
堂堂朔北往来不败的司马将军,权位显赫的长宁侯爷,竟是以这般的屈辱姿态与他一介阉奴对峙。
“陛下素为国事操劳,今日不得空,侯爷还请回吧。”他的声音平和却又渗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寒意,出言提醒道,“当心地凉。”
当真是个好心的坏人。
第3章立长阶
司马厝依旧是维持着跪地的姿势,只死死盯着那双踩在石阶上的靴子,甚至能够清楚地看见那靴面上的烫金刺绣。
穿着的那人恐是个脚不沾地的谪仙,亦或是得了富贵病的庸碌人。
而云卿安显然是后者。
司马厝不经意地咬了咬略有些干燥的下唇,眸色渐暗。
可惜了,他的枪不在。这般好的靴子就该连同那人一同被钉死在石阶上,烂掉了才好。
时泾则完全没留意到自己抓着司马厝胳膊的手死紧,挨靠之下,已经几乎是将自身大部分重量施加到了司马厝身上,死沉死沉的。
而等他反应过来时,已是被忍无可忍的司马厝掀翻跌坐在地。
“哎……”时泾吃痛地揉屁股,再抬眼望去时却是惊讶不已。
只见那翩然而至的人,竟是从汉白玉石阶上一个趔趄跌落,恍若最巧夺天工的瓷器突然间被打摔。
“厂督当心!侯爷这是作甚……”粉面小太监惊道,满脸愠怒。
云卿安猝不及防间,被司马厝一个抬手狠拽衣袍,直扯得他脚下落了空,身体失重直往前倾。
两人堪堪擦身而过,带起的疾风卷过暗潮,绯红与玄色衣袂翻飞间交缠,各不相让,刀锋似的目光碰撞时不分伯仲。
所幸剩余台阶不多,云卿安踉跄着踏上地面,方在急急奔来的岑衍搀扶下勉强稳住了身形。
在他转头回望时,恰能看见司马厝轻抬的下巴,以及那转模作样伸过来欲扶他的一只手。
“多有得罪,云厂督。”司马厝偏着头唇角微勾,那眼神半是挑衅半是嘲弄,“跪久了腿麻,禁不住。”
他连个看起来稍微像样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敷衍的很。
适才一片镶金钳银边的衣角在他眼前晃过,平白搅得他生厌,他便想也不想地伸手抓住一扯,借力起身。
云卿安眉头微蹙,默默后退些距离,挣开司马厝落在他袖摆上的手,行动间脚腕处传来一阵剧烈钝痛。
他眼睫微颤而神色不变,站得有如修竹颀立,若无其事却也若有所思。
司马厝太高了,他从不需要仰视谁,因而轻敛的眼眸常含傲然。更容不得被别人俯视,因而站得再高也会被他给扯下来。
“哎呦厂督,您的衣袍……”粉面小太监心惊地上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掏出帕子掸着衣摆上的鞋印。
司马厝缓缓收回手,这才想起,他刚刚站起身时好像还往那衣摆上踩了一脚。
他只淡瞟一眼,便无所谓地移开目光,再看向衣摆的主人时,忽而想到时人对这位东厂督主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