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甘霖不偏不倚地直视他,“抱歉,我听不懂。”
对方冷哼一声:“你听不懂?”
林白轻轻地点头,他琉璃色的眼瞳里分明是不安的,偏偏又缀着一点倔强,一点委屈。
“林白,”对方喉结滚动,“你和老板搞|上了,对不对?”
林白诧异地睁大眼:“什么?”
“装什么,”犀牛伴生者说,“刚才老板跟你眉来眼去,我都看见了——你以为你和他藏得够好吗?”
“不、不是您想的那样!”
“还想骗我?”犀牛钳着他的肩,货箱哐当落地,林白呼吸缭乱,显然怕极了。
“就你这样的小身板,怎么能被招成临时工?过个区际关卡就能吓哭,干活儿也捡最轻的干,不是特殊关照还能是什么?”
犀牛逼近他,恶声恶气道:“你也不想自己和老板的关系人尽皆知吧。”
“先生,”林白的尾巴夹紧,耳朵也耷拉下去了,“您别……”
“我就知道。”犀牛伴生者嗤之以鼻,“你们这些偶蹄目,大多都是底巢出来的。正经营生的本事没有,只能靠卖屁股往上爬。”
林白面上闪烁被揭穿的恼怒,可他偏偏又软弱,无法辩驳或反抗。
他纤长的手指蜷起来,仓皇捏住脏污的工装下摆,指骨一点点泛白。终于他哽咽起来,用一种怯生生的语气问。
“那么,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犀牛伴生者面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又立刻甩开目光,闭眼硬邦邦道:“我对亚羊科没兴趣。”
“我有渠道,”犀牛说,“知道这活儿渡羽赚得多,采购了不少废料。闲话少说,多余的耗材得让给我。”
他粗大的手指在空中捏了捏。
林白努力吞下呜咽,连忙点头:“我该怎么做?”
“你是他的小情人,”对方道,“自然得由你向他传达。”
林白双手绞在身前,小声道:“可是我,我不清楚这些事,也从没接触过货……”
“你怎么这么磨叽!”犀牛不耐烦了,低吼道,“回去告诉渡羽,就说仓库西区的东西数目对不上,他最好乖乖把多的那份吐出来,否则……我不介意把烂事捅得人尽皆知,听明白了吗?”
甘霖已经彻底笼罩在对方庞大身躯的阴影中。他右手食指绞在黑暗里,成功摁下了录音静止键。
随后,甘霖乖乖点头道:“明白了,我会一字不差,替您好好转达的。”
犀牛伴生者终于放他离开。
但接下来,对方始终没忘记对林白的密切观察,见林白总是捡着最轻的活儿做,摆弄好些华而不实的仿生花。
临近傍晚时,渡羽绷着脸靠近,两人装模作样聊了几句,没什么出格的互动。
第二天早晨,林白跌落货架,踝骨脱臼,行动一撅一拐,没能做完份内的活儿。
第二天下午,渡羽来到施工现场,查看工程进度,顺便对受伤的林白表示关心。林白这只小盘羊,实在娇弱,不过一点小伤,就想请假半日,去医院看看。
渡羽同意了。
傍晚时分,犀牛接到任务,帮忙做完原本该由林白做完的活儿——整理仓库西区。
他心脏狂跳,意识到自己的威胁已经成功。
夜半十二点,犀牛因操作不慎、触电身亡,甚至引爆小簇电火花,尸体外焦里嫩。
幸而,流金歌剧院配备有齐全的应急处理设备,很快扑灭了火,连货箱都没燎透。尸体安安静静地仰躺于警报声中,半小时后,才终于等到了痛心疾首的渡羽。
渡羽对此深表同情,迅速安排好安置抚恤事宜,并宣布工程进度将暂停两日,加强员工安全培训。
除此之外,他还向所有临时工发放了一百贡献点的精神损失费,以示对见证本件意外事故的宽慰。
这实在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操作不当、过失致死事故了。
凌晨一点,渡羽回到办公室,长长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