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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便听见“吱呀”一声，门开了，黑衣人走了进去。而屋子里的诵经声也跟着停住。

黑衣人压低嗓音，问坐在地上的明空：“你是什么人？”

月光很暗，明空就算抬起头也看不清黑衣人的神色，他淡淡道：“小僧法号明空，玄慈方丈，晚上好。”

玄慈的眸色一凛，抬掌运气，准备出手。

明空站起身，背对着他，点亮了一旁桌上的油灯。他头也不回，似乎并不担心玄慈偷袭，只听他道：“方丈可曾想过，你此时起杀念是为了什么？”

不待玄慈回答，明空便道：“是为了少林清誉，还是担心小僧是恶人？若为清誉，那如果天下人都知道了方丈同叶二娘的事，方丈是不是要杀了所有人？若担心小僧是恶人，那是不是该给小僧开口辩白的机会？”

玄慈怔了怔，放下手，道了声“阿弥陀佛”。

背对着他，明空悄悄松了口气，这番话，他已准备了许久。

明空转过身，邀请玄慈一同坐在了桌子边：“玄慈方丈不必担心，小僧没有恶意。”

玄慈取下头上和脸上的黑巾，面对着明空，道了声“惭愧”，他问道：“僧者可是问罪而来？”

明空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睡熟的叶二娘身上。

在他开始诵经后，叶二娘便安静了下来，她似乎很喜欢听人念佛经，一双懵懂的眼睛，痴痴看着明空。

明空却知道，她看的不是白己，而是另一个人——玄慈。

见他看着叶二娘，玄慈犹豫地问道：“僧者如何知道我同二娘……”他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明空不答，而是道：“我知道你们L子的下落。”

玄慈一怔，他激动起来，问道：“他在哪里？你又如何知道？”

明空认真地注视着他：“方丈既然爱他们母子，又为何不肯还俗？”

玄慈道：“你既知我是少林方丈，便应当知晓，我身上背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明空相信他是真这样想的，但他却不认同玄慈的话。他问道：“若方丈百年后呢？若是有一日，你忽然圆寂了呢？”

玄慈愣住，他想说白有后来者。可既然有后来者，这后来者又为何不能是现在？

果然，只听明空道：“少林千年古刹，从来都不是靠一人传承。”

玄慈思索了一会道：“非是贫僧托大，但如今少林寺的确没有比我更合适的掌门人。”

明空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奇特，他很想问玄慈，他口中合适的标准是什么？

雁门关惨案，死了那么多武林同道，虽说玄慈是为慕容博所骗，但他连核实一下都不肯，盲目地组织武林高手围杀萧远山一家。

这样的错误都能容忍，难道就不能允许下一位继承者在错误中成长起来？武林泰斗难道便是掩盖一切错误的理由？

明空毫不客气地问道：“和尚可杀人吗？”

第27章菩提树下的小和尚（七）【VIP】

玄慈不知他为何忽然有此一问，但这个问题他也曾经想过，甚至他还亲自动手杀过人。

杀戒乃十重禁戒之首，少林僧人自不得以杀犯戒，然而为了家国天下，纵使身负罪业，他也心甘情愿。

玄慈如此想，便也如此说了。

他的说法与明空所想不谋而合，然而他的做法明空却不能认同。

明空问：“方丈可曾错杀过人？”

玄慈考虑了一会才道：“有过。”

他不知明空来历，恐他会对少林不利，考虑要不要隐瞒，但明空有此一问，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上什。

明空继续问：“方丈可有承担？”

玄慈为难道：“少林百年清誉……”

明空打断他道：“百年清誉？究竟是谁毁了这清誉？小僧以为，毁了少林清誉的，不是揭开一切的人，而是犯下错误之人。”

玄慈叹息一声道：“贫僧当然明白，但世间之事，又岂能非黑即白？少林寺设有戒律院，又以十重禁戒和四十八轻戒约束众僧，便是为了叫犯错之人有所承担。”

他看明空的眼神，简直像在看个不懂事的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