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晟怔了怔。
心里的不快随着这句话而平息了不少,但也是因着这句话,原组织好的语言卡在了唇边,连思绪都开始凌乱起来。
他完全没想到骆钦文会这样说。
他不是随意任人摆弄的软柿子,但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格,比如在工作上虽常常因为赵禾安排不到位而生气,但只要赵禾一流眼泪,他就不会再多说什么。
所以在看见骆钦文泛红的眼尾时,贺元晟也同样保持了沉默。尽管他知道,这大概率是骆钦文在观察他许久后作出的最合适的反应——
他知道贺元晟心软。
被人揣测的滋味并不好受,这和偷偷进他房间的行为没什么区别,但骆钦文这席话将地位放得足够低,低到贺元晟不好发作。
盯着骆钦文看了一会儿,他转身往后走。
走到酒柜旁贺元晟停了下来,从里拿出两个干净的杯子,他问跟在他身后的人:“喝不喝?”
骆钦文嗯了声,说:“喝。”
贺元晟接了两杯温水,忽视骆钦文略带诧异的视线,将其中一杯递给了他。温热的液体从唇畔流入身体,未拉上的窗帘外烟火肆意,在一片静与喧的强烈对比中,贺元晟很快找回了思绪。
“你说得对,”贺元晟直直看着他:“我不喜欢你。”
握着水杯的手很轻地一顿,视线落至贺元晟湿润的唇上,骆钦文眼眸暗了暗。
“并且在此之前我对你的喜欢毫无察觉,我想我还没有迟钝到这个地步,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你对我并不是喜欢,其实只是对下属的欣赏?”
贺元晟试图模糊视线,这一招他和甲方谈判会用到,通过强调自己的感受来引导对方否认之前的观点。
骆钦文没上套,盯着他的唇说:“就是喜欢。”
贺元晟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实在没心情和骆钦文探讨喜不喜欢的话题,在此之前他不缺追求者,但没有一个人会像骆钦文这样,在贺元晟可接受的范围内,表现得示弱又强势。
这种被无形拿捏的感觉让贺元晟觉得愤怒,但他不能一走了之,也不能指着骆钦文的鼻子说“你离我远点”。
毕竟除开私人感情外,他们还有另一层社会关系,这导致贺元晟再怎么生气,都不会失智到得罪自己的上司,除非他不想干了。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说这话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好,但莫名地,贺元晟觉得骆钦文不会生气,于是继续说了下去:“骆总,我给不了你任何反馈。”
骆钦文看着贺元晟因生气皱起的眉,眼眸里噙了他看不见的,几分淡淡的笑意。
在贺元晟看过来时,他将这几分笑意藏了起来,违心地说:“我不需要你给我任何反馈,以前不需要,现在也不需要。”
贺元晟思绪再次被打断,他沉默许久,到最后懒得再兜圈子:“那你要怎么样?”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直勾勾地看着骆钦文:“或者说你想在我这得到什么?”
从小到大,贺元晟被灌输最多的就是付出。
寄养在舅舅家,为了不看脸色他要做很多家务,虽然在高中后就没再找舅舅家拿一分钱,可直到去年贺元晟才将这份恩情还清。
同事,需要他提供便利,朋友,需要他偶尔施以援手,就连恋人,更多的时候都是需要他提供情绪价值。
他不知道骆钦文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骆钦文伸手将贺元晟手里那杯凉的水接了过来,将自己手里的那杯依旧温热的水递给他:“至少现在什么都不要。”
贺元晟愣了愣。
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见骆钦文说了声抱歉:“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做让你觉得不适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