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多了就麻木了,有时候跟警察聊上几句。
警察说别人干期货敢拉价格是因为手里真的有货。就算那棉花、大豆还长在地里,总归是能有长出来的一天。但纪浮这老总不知道听了哪儿的邪风,空转钱吃钱。
结果去吃牢饭了。
“吃饭。”邓宇又肘他一下,“盛饭啊,先垫垫再喝酒。”
还好,自己还有口饭吃。
纪浮拿勺子往自己碗里舀着米饭,越看这白花花的米饭越饿。他闷头吃饭,旁边邓宇和万荻声在闲聊。说明天一早要去谁家修热水器,修完去市场买耦合器,还有谁家的冰箱,只能冷藏不能冷冻。
纪浮边听边吃,邓宇跟他碰杯的时候他就灌一口啤酒。果然是吃着吃着就热了,盛第二碗饭的时候纪浮把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
里面一件烟蓝色毛衣,万荻声不懂这个,但邓宇懂,因为他有女朋友,没事陪着对象去逛商场,眼光还挺尖。于是问:“你这毛衣看着不错,多少钱买的?”
“忘了。”纪浮回答。
他被没收了所有动产不动产,只能保留一些生活用具和衣物,其中不包括皮带腕表这些配饰。
他也的确忘了这毛衣多少钱,标签都扯了,他嫌扎。
毛衣很衬他,不显纤弱也不臃肿,刚刚好。邓宇又跟他碰一杯,纪浮爽快地干下去,继续啃鸡翅膀。邓宇那边肘一下万荻声,说:“他是研究生呢。”
“嗯。”万荻声看看他。
“怎么样,我在万千简历里一眼相中他了!”
“就他一个投了吧。”
“是的。”
纪浮笑了下,看过来:“就我一个吗?”
邓宇点头:“废话,七百一个月,没保险没这个没那个,谁来啊,就你了。”
纪浮很随意地一耸肩,端起酒杯:“谢了啊。”
“哎不是啊,你这学历要是真的,何苦来我们店呢?”邓宇问。
纪浮咽下混着啤酒米饭鸡肉的一嘴的东西,抽纸擦干净嘴,说:“我之前做金融,就股票证券那些。后来老板出事了,具体说起来太复杂。总之就是他每一步都精准地走在了最错误的点上,比如我们被收购之后他选择先对赌再操盘,而且他心太急了,建仓到拉升不到半个月就拉涨了一千多块,那日k线图跟珠峰似的,我都没反应过来就……”
他说一半,看着两张质朴迷茫的脸,抿住嘴唇。
此时此刻纪浮感觉自己是夏天凌晨烧烤摊上大谈国际局势的秃头大叔。
“咳。”纪浮咣当灌完一杯啤酒,“不好意思,反正我老板蹲牢子,我被没收资产,现在没钱,没房子住,没饭吃,什么都没了,就剩一条命。所以……两位老板,用我吧。”
邓宇没让他一个人干,自己杯里的也喝了,还是不解:“那你可以继续找这个金融方面的工作啊?”
“这行当一个人出事了第二天全知道了。”纪浮笑笑,“朋友啊,客户,同行,一部分在看笑话,一部分在复我的盘,一部分嫌晦气。而且,我也不想干了。”
一直没说话的万荻声问:“可是怎么大老远跑来瑁城?”
“是啊。”邓宇也意识到了,“这么远就为了投我这简历?”
纪浮说:“这是我老家,户籍原地。”
“哦……”邓宇点头。
“你身份证上不是这么写的。”万荻声夹了块洋葱。
邓宇又唰地看过来,眼神警惕:“靠,骗子来的你?”
“因为户口迁过一次。”纪浮说,“我小时候住赵三街,赵三街向西是个墓园,广福陵园,我跟姥爷姓纪,他叫纪巍,是陵园里看坟的。我们住赵三街2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