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浮戳了两下热水壶。
万荻声问:“坏了?”
纪浮点头。
他把头盔先挂上,先试了下插排,再将热水壶换了个插头,之前还亮一下,这回彻底不亮了。万荻声没折腾它,从纪浮手里拿走冲剂袋子和水杯去对面粮油店了。袁大爷店里有热水壶,老式的,木塞的那种。万荻声撕开冲剂倒进杯子,跟袁大爷说了声,倒了点水进去。
“趁热喝。”万荻声递给他。
雷老四看着这全程,表情复杂,说:“赶紧考虑着,我真的给你俩够意思了,25万,拆迁地势好,你俩继续干,给我交房租,到时候按那街上平均租金再给你俩降点儿。”
万荻声听着,和邓宇一样比较迷茫。
纪浮咕咚咚喝完一杯药,擦擦嘴,哑着说:“拆过去的门面你到时候要割吧?”
“什么意思?”邓宇纳闷,“怎么割?”
纪浮无奈,手撑着下巴,解释:“一间门面房,中间打墙,变两间,收两份租金,再打一堵墙,割出来三间,收三份。”
“靠!”邓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雷哥你这算盘!?”
雷老四比他声音更大:“你不白拿25万吗!再说了,你俩一天到晚往外跑的,要那么大店干啥啊!?”
好像……邓宇又犹豫了。
纪浮叹气,声音飘忽:“五十万。”
“我操——操了真是。”雷老四生生把脏话在万荻声的视线里变了个调儿,“抢劫啊?!”
纪浮摇头:“这边是居民水电,拆走安置,以后是商业水电。”
邓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时半刻不敢出声,怕说错话。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把这个问题交给纪浮会比较好。
倒盐巷子这两排接的水电都是背后那些居民楼的,居民用水用电比商业水电便宜很多,这么些年光是水电费就给倒盐巷子的这些店主省下不少,尤其那个通宵达旦的六合茶楼。
“还有。”纪浮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眉心皱着,“从这条巷子到下边那个镇再到市场,我们在这区域没有对手,走了之后呢?营业额会跟着跌。”
“哎呀我都打听过了!”雷老四急了,“那儿是个安置小区!你们在居民小区附近干这个,那不是老鼠掉米缸吗!?”
“不是这样的。”纪浮说话很累,坚持着在说,“做生意不是看客户而是看对手。”
这是期货市场的逻辑,但纪浮觉得它也适用于很多生意。
就像当年在京,想建多头去多逼空,但只要一看对方是现货大佬,譬如浙江帮那边,即刻调转船头不跟这些人玩儿。这就是看对手,打对手盘打久了,有时候都不用看别人是谁,隔着网线都能嗅出来。
做生意也是同理,有时候生意不必做得多么多么好,而是缩小客户的选择范围。很多商家在“提升自己”和“迎合客户”之间选择先搞死竞争对手。
“拆了再说吧。”万荻声说,“地势好我们拿店,地势不好就拿钱。”
“嗯……行。”邓宇在这事上更谨慎,他是结了婚的人,不敢冒险。
于是这回雷老四又被糊弄走了,装着一肚子气。
他走后纪浮开始咳嗽,万荻声把另一个头盔给他:“走吧,带你去医院。”
纪浮摆摆手:“不用。”
邓宇也看不下去了:“去看看吧,你这都几天了,我没见过感冒到这时候还没见好转的。”
的确如此,成年人感冒一般七天自愈,到第四、五天,怎么也见着快好了。纪浮这每况愈下确实不对劲。但是他没劲,不想挪地方,别说医院了,他连从这儿走到门口骑上那个摩托车的劲都没有。
“起来。”万荻声就要捞着他胳膊把他拽起来。
“不要。”纪浮顺势一抱,脸趴在他手臂上,“不要啊万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