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琰的钱绝对不是或者说有一部分是,他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背弃自己的国家,找敌人结盟,换句话说,他也是走投无路了。
如此说来,这五百斤粮食凭空从大宣消失,他定要费尽心思隐瞒,那如果要的更多呢?
多到他给不出,瞒不过,是不是不用等了,直接开战!
哈勒巴想明白后狂笑:“哈哈哈!我现在就给他写信!告诉他拖得越久我们需要的粮食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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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身着白鹇浅绯公服的老头整齐划一地站在粮仓外面,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眼睛都快看直了。
为首的王沽衣裳颜色更深,仔细瞧去,他胸前绣的与众人更尊贵的云雁,他率先回身,客气地朝身旁的县丞作了揖,动作幅度很小,但对县丞来说,这礼太重,他万万受不得。
县丞连汗都来不及擦,当即还回去,一边抬手作揖,一边战战兢兢:“还请大人再等一等,我们县令很快就能赶回来。”
“他去哪儿了?”王沽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
县丞紧张地扯谎:“……上山采药。”
王沽道:“哦?云县令还懂医术?”
“懂啊,我是久病成医,改天你生病了,我给你瞧瞧。”
这一声突然的说话声令所有人齐刷刷转身,十多双眼睛瞬间全盯在云枕松一人身上。
就连不是众人所看的羽生和周巳,都有些不自在,反观视线中心的云枕松,放松随意,步子都没乱一下。
三人走近,众官面带欣赏与崇拜地看着云枕松,等待他行礼时,他们要假模假样地推辞说“哎呀云大人你不用行礼了”。
结果呢?等了半天,两拨人面面相觑,云枕松站得心安理得,这帮受惯别人恭维的中州官等得面露难色。
羽生俯下身,提醒自家主子:“要行礼。”
“嗯?”云枕松道,“哦,我说这是干嘛呢。”
他刚抬起胳膊,就有人托住他的手,笑得极其虚伪:“免了免了,云县令才高八斗,不必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
所以,刚才等啥呢?
云枕松反应过来他们的虚伪和假惺惺,心中鄙夷,不咸不淡地道了谢。
场面一下变得微妙,空气中流露几丝尴尬。
“晌午日头大,各位大人进屋说吧。”云枕松轻叹了口气,也是服了这帮死要面子、死不认错的官员,抬手礼貌地引他们进屋。
粮仓旁修了个办公处,专门给仓大使用的,云枕松走在最前面,进屋前还敲了敲门,这一举动让不少人震惊。
县里最大的官,进下属的办公处还纡尊降贵地敲门,这要放在中州,仓大使一定会被扣个以下犯上的罪名,拖出去五十大板。
县里的官员早熟悉了县令为人,不吃惊,但也没理所当然,仓大使闻声抬头,眼睛巡了一圈,即使认出中州督察员们,但还是单独先向云枕松问候。
屋内其他小吏亦是如此,无需提醒,动作整齐,没有丝毫犹豫地放下手中毛笔,纷纷起身,对云枕松毕恭毕敬。
“都忙你们的,”云枕松笑了笑,摆手道,“各位请坐,县里没什么好茶,大人们体谅。”
王沽低头瞥扫刚端上来的茶杯,都是碎茶渣,的确不是好茶。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县里官员之间的相处模式,和善程度,简直令他叹为观止。
他们像友人,像家人,就是不像上下级。
这景象,在中州是想都不敢想的。
云枕松早就口干舌燥,一口气喝下半杯,率先开口:“不知此次各位大人,是来督查什么?”
王沽理了理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道:“核查财政收支,调阅案件卷宗,考察官员政绩。”
“事不宜迟,云县令现在就带我们看看原青县今年的收成吧。”有人已经迫不及待,起身就要走。
云枕松微微一笑,仓大使和县丞带着他们一路参观,云枕松落后两步,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原本在田间午休吃饭的百姓不得不站起身,对这些中州来的官下跪叩拜,累了一上午,好不容易能歇一歇,倒霉死了遇上他们。
个个穿的都是上好赤罗纱织,线脚密却透气,腰间革带上系着各色玛瑙玉佩,即使夏日炎炎,他们依旧不肯摘下头顶玄色乌纱帽,端的是优越感和趾高气扬。
从“平行剧情”里了解到的是一种情形,亲眼见过又是另一种情形。
云枕松不知道那位韩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果真的是一心为民,那他肯定被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