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激动道:“察合台,你老糊涂了吧!韩琰和齐剑霜是他娘一伙的!你以为韩琰当了皇帝之后能放过北匈?!我们手里有让通敌的证据,你说!他留北匈作甚!给自己留把柄吗?”
哈勒巴不耐烦地捏了捏眉心,手背青筋暴起,手中陶碗隐约有了崩裂的迹象。
对方还欲喊些什么,被哈勒巴一嗓子吼停。
“行了!”哈勒巴言辞间是竭力压制的怒火,“不趁着大宣内部政权不稳出击,还等着往日翻身吗?北匈已经被大宣压得太久了。北匈汉子们的骨头是铁铸,宁可死,也绝不屈服。”
战火中,粮食基本都运往军营,供给将士,到头来挨饿挨冻的是百姓。
入冬前,毡帐会用牛毛毡提前加厚,帐顶压上石块防风,白天烧牛粪,晚上就靠着余温取暖。
阔阔披着不合身的披肩,紧挨火炉,即使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她扔要强撑起眼皮缝补手中的破毡袄。
今夜不将袄子缝好,明天她孩子就会挨冻。
突然,被压实的门帘外传来人声。
“是我。”
阔阔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裹紧披肩,一边挪走巨石,掀开门帘让门外的人进来。
“阿爸?”阔阔惊了惊。
孛边淡淡应了声,哑声道:“还有热奶茶吗?”
“有。”阔阔从锅里盛了一大碗,递到阿爸面前。
她不是阿爸的亲女儿,平时汗廷事多,阿爸很忙,不怎么来看她。
阔阔试探道:“阿爸?有什么事吗?”
孛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牵了匹马驹给你,明天试试。”
铁血民族的年轻姑娘,不似母亲那辈躲在帐子里做零碎枯燥的家务,她们极度喜爱骑马,在马背上感受天地辽阔,感受到未出嫁前的自由。
阔阔是北匈远近闻名的美人胚子,珠圆玉润,尤其是骑马射箭的时候,让多少血气方刚的汉子为之痴迷。她有个相爱的丈夫,后来战死,如今和自己两个孩子相依为命,从此,马啊,弓啊,她也就没再碰过了。
阔阔不见喜色,轻声回道:“哪里还养得起马……”
“这个不用你管,喜欢了就去骑一骑,兰朵不还嚷嚷着要学骑马吗。”
阔阔还欲说些什么,孛边叹气打断:“我老了,老得肉都啃不动了,我这辈子没生出个一儿半女,到头来你倒成了我唯一的孩子。把兰朵和旭烈养大。”
阔阔不再多言,应了下来。
孛边作为败落的枯骨部首领,当晚没留宿,冒雪回了自己的毡帐。
翌日是个出奇的艳阳天,阔阔带着俩孩子去骑马,小马驹很漂亮,兰朵和旭烈都很喜欢。
兰朵看向母亲,推了推弟弟:“让弟弟先骑,我不急的。”
阔阔看出了孩子们的激动,通红的面颊弓起,她笑得灿烂:“一起骑!”
她一手抱一个,轻松地将两个半大的孩子抱上马背,自己则利落翻身,随意地攥起缰绳,稍一轻踢马腹。
“抓稳了,阿妈要勒缰绳了!”
“好耶!”旭烈兴奋地叫喊,引得四周邻居大笑。
阔阔只让马驹跑了一小会儿,便停了下来,兰朵意犹未尽,旭烈闹了脾气:“不要停,让它继续跑!我还想骑马。”
阔阔耐心劝道:“等开春了,阿妈让你骑个够,好不好?”
“什么时候开春呀?”兰朵站在阔阔腿边,只到她腰部,扬起脑袋问。
旭烈插嘴道:“阿妈骗人,以前春天也没带我和阿姐骑马。”
阔阔顿住了。
什么时候开春呢?
阔阔说道:“不再打仗,就开春了。”
旭烈问:“那为什么要打仗?不打仗不行吗?”
阔阔无言,兰朵稍大一些,知道的事情更多,小声问母亲,生怕自己说的话惹人发笑:“大宣的坏人为什么那么多啊,总是杀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