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匈十九部的可汗,哈勒巴,一生结束在齐剑霜剑下。
这场自祖父那辈开始的战争,至此终结。
第85章第八十五章“晚……溪……”……
在哈勒巴尸体落地的瞬间,齐剑霜眼中的光芒一同消逝殆尽,体内力量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只有被彻底掏空、千疮百孔的躯壳。
他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颓然栽落,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意识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朝着深渊坠去,最后残留在干裂唇边的,是无声二字——
“晚……溪……”
程绥一把捞起齐剑霜,安安稳稳地架在马背上,火速带离战场,去往后方军医所在。
邓画的目光投向齐剑霜躺在担架上的身影,面对溃散的北匈军队,邓画深吸一口气,声音灌注内力,响彻战场:“北匈的战士们!听清楚了!你们的可汗哈勒巴,已伏诛于我军大帅齐剑霜剑下!狼群失首,再战无益!继续顽抗,唯有尸骨无存,魂归异国!”
她长枪遥指周围渐渐威压而来的玄铁大军。
邓画声音中带着一种裁决的冷酷:“放下兵器,跪地投降,可保性命!我玄铁军,从不杀降卒。负隅顽抗者,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说罢,她长□□出,贯穿几个还在试图组织反抗的小头目。
不知是谁第一个扔下了弯刀,紧随其后的是叮叮当当的兵器落地声,玄铁将士的刀锋之下,是埋头跪地的俘虏。
第一片雪花,缓缓落在某个将士的鼻尖,他扬起脑袋,第一次用心体会雪花的触感。
从前的雪,伴随着的是冻疮和伤亡,可是现在……
洁白的雪花轻柔地抚摸悲怆的大地,周围是一片死寂,只剩雪花簌簌而落的声音。
原来,下雪是有声音。
一滴滚烫的液体冲破发胀的眼眶,混合着雪水,滑过他粗糙的脸颊,他单手费劲摘下勒肉的头盔,大口大口地呼吸,放肆再放肆地哭泣。
眼泪不再代表悲伤和痛苦,是一种庞大到难以言喻、从头到脚被淹没的……感动和释然。
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邓画看着无声哭泣和相拥的将士们,不发一言。
鲁仪用温和的情绪迅速命令他们收敛情绪,处理战场。
押走战俘,翻出战友尸体,抬护伤员。
这些有鲁仪带头负责,邓画无需耗费心神。
“将军如何了!”邓画翻身下马,动作急得带起一阵风,她连跑带扑地滑跪到齐剑霜身边,颤抖着用手指探向齐剑霜颈侧,“呼……”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无力地冲军医们摆了摆手:“快救人吧……只要现在有气,他就死不了了……”
在邓画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她早已泪流满面。
看着军医们飞快地检查医治,他们嘶声指挥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正当邓画感觉自己快要飘起来的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压在她肩膀上。
“师父。”
迟钝地回头,是程绍。
“师父。”程绍沉声轻唤,给她递了快干净帕子,“擦擦脸。”
邓画破涕而笑,笑骂道:“你丫哪儿弄来的,这么白净我擦脸都浪费……哎滚滚滚,擦脸有什么好看的……”
邓画难为情地别过脸,她不想让徒弟看到自己哭成孩子。
“擦血。”程绍难得善解人意一回,将手伸向邓画,“我拽你起来。”
“啪”一声,邓画不轻不重地拍开程绍的手,紧接着,手往后一撑,自顾自站起身,抬脚踢了下程绍屁股,咧嘴笑了下:“好了,你去下个军令,说‘原地休整,半个时辰后全军出发,目标瀚城,与留守部队汇合’。”
说罢,邓画掏出副将腰牌,扔给程绍,自己往齐剑霜疗伤的简陋棚帐走去。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邓画情绪恢复到老样子,军官掀帘钻了出来,满手是血。
军官正四处寻找邓副,头刚左右扭了两下,就听脚边传来一道幽幽且散漫的声音,尾音拖得老长:“找我么?”
“哎哟!”军官低头,吓了一跳,下意识道,“邓将军你怎么坐地上啊?身上受伤了没?让军医给瞧瞧……”
“不用,”邓画嘴里叼着木签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找的,匪气十足,双臂垫在脑后,靠着临时搭出来的营帐支柱,“将军怎么样了?右手还能治好吗?身上哪又挂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