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秦家的长辈,沈宴白一向敬重。
秦家对沈家的奥援实在太多,偏生沈家的有些人贪婪成性,造孽多端,还妄图蚕食更多。
想到那一件件的往事,沈宴白自己都觉得作呕。
如果他是秦家人,是决计容不下自己这个尴尬存在的,没有斩草除根就已经是给足了宽宥,但秦家人容下了他,沈长凛更是为他遮风挡雨、保驾护航。
仅仅是这一件恩情,沈宴白就毕生难以还完。
他低敛眉目,拿过空文件后就带着谢沅下楼,她踩着小高跟鞋,在台阶上踏出哒哒的声响,她心里紧张,步伐也微乱。
脆脆的,扰动人的心弦。
沈宴白看了谢沅一眼,难得语气平和地安抚她:“你别怕,江夫人很和蔼的。”
他是见过江夫人的,不过已经是许久之前了,那时候沈夫人正在病中,江夫人回国看女儿,日夜都守在她的身边。
印象中那是一位优雅蔼然的贵妇人。
跟秦老先生很像,两人身上都有一种由内而外的文雅之气,不争不躁,沉静如水,但又会给人深切的安全感。
听到沈宴白也这么说,谢沅放心下来。
她浅浅地笑了一下,柔声说道:“好,谢谢哥哥。”
谢沅的笑靥甜软,沈宴白收回视线,没有再多看她,只是轻声说道:“有空的话,这几天跟我出去吃个饭吧。”
她以为是参加宴席,跟很多人一起吃饭,想都没有多想就应了下来。
谢沅抬起眼眸,认真应道:“好,哥哥。”
她毕竟是沈家的一份子,必要的社交场合是不能少的。
沈宴白点点头,拿着空文件就坐上车,然后开车回公司,跑是白跑了一趟,但一想到谢沅刚才的笑颜,心情又说不上坏。
她的性子多年来也没什么长进。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安静缄默。
只不过谢沅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哪怕心情再躁郁,只要一看到她,便觉得浮动的恶欲都平定了下来,静得像是一方清湖-
谢沅回来后,没多久江夫人就到了,她坐在轿车里,跟沈长凛通电话:“我要到了。”
“呀,我看见沅沅了,”她含着笑说道,“她跟我打招呼呢。”
沈长凛有点无奈。
“您别吓着她,”他低声说道,“我家孩子怕生,听说您要过来,吓得差点要离开燕城。”
江夫人的细眉挑了挑,说道:“我怎么可能会吓着沅沅?早先要不是你执意将她带在身边,她原本应该是由我养大的。”
她说的是谢沅十五岁时的事。
小女孩养在男人身边确实不方便,尤其谢沅还曾经面临过那样的事情,可她离不得沈长凛。
旁人再温和再亲昵,她也会惧怕,唯独沈家那位强势冷清的叔叔,得了她全部的信任和依赖。
沈长凛不想跟外祖母再去辩驳往事。
前不久被江夫人一通电话窥见他对谢沅的感情,他就已经很没话要说了。
沈长凛一边执着钢笔,流畅签字,一边执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说道:“沅沅胆子小,只在我身边没那么怕。”
江夫人却没空再理他。
“沅沅过来了,我这还是第一回见她呢,”她含笑说道,“你晚些时候再回来吧。”
说完,江夫人便挂断了电话。
谢沅跟在秦承月的身边,她的心情忐忑,走到车前时,突然又想起一件要担忧的事,要是外祖母不会说华文怎么办?
她的口语不怎么好,且只会英文和一点点德语。
要是外祖母问话,她答不上来怎么办?
谢沅的忧虑还没在脑中走一圈,江夫人就从车上下来了,她带着优雅的白色礼帽,一身白色的长裙尊崇高贵。
她知道江夫人已经是位老夫人了,却没有想到江夫人的气度还是如此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