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他都跟着妈妈一块儿去提水,塑胶桶沉甸甸,铁丝把小手勒红,还会泼湿衣服,但对年幼的孩子来说竟不觉得是苦差事,倒像做游戏。
但爸爸要是见到,却会暴跳如雷地打骂他。
祖父去世后,家中无宁日。
直至某天,她再受不了,一走了之。
林砚生打听过妈妈的消息,听说妈妈改嫁给一个有钱的外国人,大她许多,但条件殷实。
她跟随新丈夫移民。
起初给他寄过一点点钱,两三封信,他都存着,背牢地址。
十八岁生日前两个月,他写信给妈妈,问是否能去见她一面,他存了钱,自负来回机票和住宿。
他每日都能听见飞机低空掠过的震响。
那么近,近的让他幻想自己能搭上其中一台。
但他没收到回信。
爸爸照例烂醉,无人在意他成年。
林砚生去往天台。
这里遍布鱼骨天线和晾衣架,是捉迷藏的好去处。
他躲在角落饮泣。
结果,运气不好,撞见来交易的罗耀山。
林砚生压根不敢认,还是罗耀山先喊住他:“干嘛?抖成这样。我还不至于杀人灭口。”
他抖得更厉害了,憋着气:“今天是我生日。”
“呃,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递一支烟过来。
问他:“抽吗?”
林砚生满脸通红地猛摇头。
罗耀山低笑一声,自己点起烟,问他:“林砚生,你有什么心愿么?”
朋友之间尚且交深言浅,更别说他们不熟。
他迷蒙地:“我想将来做个好男人,负责任,善待妻儿,组建幸福美满家庭。”
“志向远大。”
“或许三十岁才能实现。”
时间过多快。
眨眼他已不再少年。
心愿实现了吗?
似乎也没有。
妈妈离家出走那天,他感知到动静,一骨碌爬下床去追。
他甚至整理好小包裹。六岁的小砚生尚存小动物的敏锐本能,模模糊糊,提前几天嗅到变故和灾难将来临。
明明他不再是任人摆弄的小孩子了!
为什么还是有心无力呢?
林砚生听到自己口吻清晰柔和,问:“秦舜,你是不是早知自己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