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对门外唤:“阿舜,你睡了没?”
窸窸窣窣一阵响。
秦舜赤着脚,被召过来,无音调地问:“叔叔,怎么了?”
林砚生:“担心你躲起来哭。”
其实,相识两年,他还从未见过阿舜哭泣,哪怕一次。
今天下午,他一直在仔细注意。
有一刹那,秦舜的脸些微扭曲。
他想,是要哭了吗?
秦舜并没有哭。
他摇摇头。
小孩子都不哭哭啼啼,叫他也不好意思落泪了。
林砚生憋闷地想。
说一句“想念妈妈”会怎样?只要你说,我就可以附和。然后我们抱头哭泣,像一对亲父子。
秦舜自小随母亲四处寄人篱下,他是擅于察言观色的。
在暗中摸索着,握住林砚生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
他就这样,似人似兽地蹲跪在床头边,说:“叔叔,你对我的恩德,我一辈子不敢忘。将来一定百倍报答。”
林砚生一愕,笑了:“你是小孩,不是期票。”
又温和说:“还是中学生就想着以后要飞黄腾达,多大的压力?有些东西,不是你执着就能得到,一应看缘分。”
秦舜不置可否。
好像嗯一声,好像没有。
林砚生才发现,自己的手冷的像冰块。
阿舜的掌心则滚烫,热度汩汩传来。
太累了。
他像被梦魇吸住一样,逐渐昏睡过去。
这一觉极沉。
睡到第二天傍晚他才醒。
醒来时,屋里窗明几净,过分的清洁。
林砚生起初不认为阿舜会离家出走。
就算长得再高大,也才是个十四岁小孩,何来的胆子,又敢去哪里?
再说了。
斗柜里的钞票一张没少。
可又找又等,直至天黑也没寻见踪影。
他终于在桌上发现一封信——
用锈绿的铜镇压住,字是他教的,笔锋钧沉,显然是写者已拿定了主意。
「叔叔,不必再为我借钱。男儿志在四方,我会自寻立足之地。欠您的账,等我赚到钱立即寄给您。
秦舜留」
下一页,附一张借据。
格式规整,印有鲜红指印,绝对具备法律效力。
秦舜身无分文,只带了两身衣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