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为了此事。”沈槐微微颔首,将半个身子都倚在一旁丫鬟的肩上,疲累难支,“方才曹公公已经来传过话了,有劳……世子走这一趟,还请至偏厅稍歇片刻,我……随后便来。”
沈槐瞥了一眼陆君越身后随行的衙役,视线转向青檀,虚声叮嘱道:“青檀,你引……陆世子去偏厅用茶,好生伺候。”
青檀应声称是,侧身行礼:“世子请随奴婢来。”
沈槐又转向另一侧,三句两喘:“小枫,你就在这儿……守着,父亲若是回来,你与父亲……知会一声,就说陆世子来过。”
沈枫微微颌首,目光与陆君越对上时,少年人的眼睛里写上明晃晃的厌憎。
这人前些日子才递退婚书折辱阿姐,此刻登门又说是要查母亲的案子,他心中怎么都觉不舒坦,但总不好在这时与人发难,终是敛了神色。
陆君越敏锐地捕捉到沈枫眼中一闪而过的厌色,眼睫微敛,再抬眼时仍是一派温朗,只向青檀谦和道:“有劳姑娘。”
“世子请。”青檀快步上前,为陆君越及两名衙役引路。
三人身影刚没入廊庭深处,沈槐便朝不远处的青玉递去一个眼神。
青玉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退走。
沈槐目色平静,心下一片清明。
虽不知陆君越此行是否真有意探查母亲身故的原因,但他既奉了皇命而来,将军府便不能失了礼数,授人以柄。
无论如何,将军府当下不宜树敌。
更何论陆君越登门退亲一事,她还有些文章要做,如今兔子撞上门来,顺水推舟正为合适。
思及此,沈槐悄声对沈枫嘱咐了几句,这才转身朝偏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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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内,新沏的山顶春茶正氤氲着淡香。
陆君越坐于下首,两名衙役隔开几步,垂首静立其后。
片刻,门外传来虚浮迟缓的脚步声。
是沈槐。
她走得极慢,走不了几步便需停下来,靠着离得近的柱子或是栏杆缓上一缓。
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看上去疲累极了。
青檀一直在门外候着,闻声便快步迎出:“小姐,您怎的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她的声音压得又轻又急,面上是掩不住的忧色,看到她,沈槐脸上露出笑来。
过了足足半刻钟,沈槐才在她的搀扶下落座。
“让陆世子久等,恕罪。”
“沈姑娘身子要紧。”陆君越语气温和,将一盏热茶推近些,“先喝口茶暖暖,若实在不适,我改日再来叨扰。”
“无妨,都是些老毛病罢了,世子……咳咳……世子有何要问的,但说无妨,我若知晓……定如实相告。”
细细听去,沈槐的气息有些短促。
陆君越看着她,顿了片刻沉吟道:“近日恐需时常叨扰,陆某心下难安,已命家中备了些温补药材,明日便送至府上,望沈姑娘莫要推辞。”
“世子有心了。”沈槐低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