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人前的温润儒雅,陆君越身上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逼得国公爷眼也不敢抬。
年逾知命的国公爷额以抵地,冷汗透背,反复斟酌过言辞,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回主子,那东西用了云绫锦包裹,沉厌眼下正稀罕得紧,我们的人寻不到机会近身,一时恐难拓印,仍需数日。”
闻言,陆君越眯起双眼,眸间掠过幽暗的光,眉头微挑:“拨两个暗桩于奉京城的闹市之处,搅出些动静来,莫要让他在那皇位上坐得这般逍遥舒坦。”
声音疏淡,带着一点冰冷和讥讽的意味。
“是。”国公爷叩首。
陆君越抬手,他顿如蒙大赦,忙躬身撤步,轻手轻脚地退至门外,重新整理表情化作一个国公应有的神色,适才出了清竹居。
雪卷风声,寒意萧萧。
陆君越投石闭窗,忽就摸到了鼻梁处,他阖眸。
那沈槐体弱寡言,毫无助益,合该舍弃。将军府生出的小狼崽竟敢截停他的车马,对他如此作为,他心中实是余怒难消。
最好祈拜神佛求他得偿所愿,否则这奉京城便是将军府的长眠之地。
陆君越执棋,于方寸棋盘落定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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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已尽,新日伊始。
大雪连绵了数日,奉京城难得见晴。
沈槐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心口衣物下那朵霜花的轮廓。
沈枫窜入暖阁中,他从身后拿出一串冰糖葫芦献宝似地在沈槐面前举高:“阿姐,你看,这是什么?”
他已然沐洗过,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素色的裙裾被风微微吹动,沈槐伸手捏过糖葫芦签子,纤弱的手指与糖葫芦聚拢到一块,如拢着一支初绽的梅。
她咬碎糖衣,声音轻柔:“今晨起那么早,是母亲唤你来的吧?”
青玉端了热茶与点心上前侍奉。
沈枫接过她手中热茶,一饮而尽,全然没心眼地与沈槐说实话:“诶?阿姐怎么知道?母亲说阿姐近日心有郁结,让我多过来陪你说说话、解解闷。”
沈槐失笑:“母亲可还与你说了什么?”
沈枫仔细想想,然后选择摇头。
对于国公府登门退亲一事,他心中实是愤懑难平,即便是暗中揍了一顿也仍觉不解气,他已经派人去盯了那陆君越的动向,待时机合适,定要再下一次黑手。
想到此处,沈枫有些好奇阿姐的想法,不由问道:“阿姐不生气吗?”
沈槐闻言微怔,随即明白过来他指的是退亲一事,语气平静无澜:“没什么可气之处,母亲那边需要你多宽慰些,让她切勿再因此事忧思。”
沈枫默不作声地点点头,给沈槐添了杯热茶。
沈槐看向他,眸光清澈而冷静:“陆君越上门退亲于将军府是好事,眼下陛下正忌惮父亲,哪怕父亲缴了兵权以表忠诚,也难确定陛下心中所想,如今将军府势弱,更容易淡出陛下视线。”
“你在军中任职,凡事须得谨慎,莫要行差踏错,叫人抓了把柄,盯着沈家的眼睛太多,难免有人会趁着这个当口落井下石。”
“我知道了,阿姐。”
沈枫在沈槐面前显得乖巧温顺,与平日里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判若两人。
“对了,阿姐的及笄礼我没能赶上,这是我为阿姐准备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