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身体贴地,借着高高的野草掩护,向前匍匐。随后深吸一口气,慢慢爬进水里。
在水中等了一息,便见何云历也学着她的样子,在同一地点入水,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时不我待,李遇迅速抓住他的手,二人奋力向深水区游去。
这条河道,李遇早已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
自己那方小院前的水渠就位于支流下游,与河道相通。
凭借两人的游速,再加上河水的自然流速,他们完全可以在耗尽氧气之前,逃出那些士兵的视线范围。
银晖明照,墨水滚滚。
李遇按照记忆和直觉,不断地调整着方向。
在一个关键的分流处,她领着何云历游向正确的支流,很快便到达小院前的那条水渠。
等他们终于推开院门,皆已力竭。
两人同时跌坐在院中。
刚经历过如此惊醒动魄的死里逃生,心中反而爬满一种诡异的平静。
时间被无限拉长,又迅速压扁。
直到被仲春的晚风吹得不住发抖,李遇才回过神来。她胳膊打颤,抵着粗粝地面欲起身回屋。
可她手脚绵软,如何都站不起来。
这时两只温热的手将她半抱着托起。她回头,见何云历的发丝还在滴水,纤长的睫毛半敛,让人看不清他眸底的神色。
她被他搀扶着慢慢挪回屋内。
何云历将她安置在床上,自己反身坐回塌上,黑暗的夜色里两人相顾无言。
待李遇感觉恢复了些力气,便站起身打开柜子,拿出些干净衣服放到他身侧,轻声说:“换上吧,别染了风寒,这一切还没结束呢。”
屋中太黑,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甚至都不能确定,他有没有在听她讲话。
半晌,何云历缓缓起身,走至屋外,留下一句没有情绪的“你先换。”
干爽的衣物并没有带走一丝沉痛。
两人换过衣物,李遇又取出一床新被子放在榻上,随后自己躺回床上,空洞的房间里回荡着她干巴巴的声音。
“休息一下吧。”
但是她没睡,她知道他也没有睡。
两个人盯着同一根房梁,就这么等着天微亮,等着太阳升起,等着阳光照进窗棂。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她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不问自己。
何府的倾覆在书中只用了两行字就交代完了。
数百无辜,忠臣良将。
如此惨烈的两行。
好不容易熬到天光大亮,李遇缓缓起身,活动活动发僵的肩膀,踩地的脚步虚浮。
她打了盆水简单洗漱,又留了盆水给何云历,便出门往街上去。
待她返回小院,何云历已经洗漱完,将水倒了,盆放回原处。此时穿着李遇那完全不合身、只能蔽体的衣服,正坐在榻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