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安看着距离自己不过一丈的人,最后一声不吭地折身离开,已然对她无话可说。
紧接着,宝珠踱步进来。
她刚才没敢走远,一直守在门口,果不其然料准了纪景和的行径,不闻不问先是一通训斥。
“姑娘,如何?”
瑜安摇头,只吐出两个字:“心累。”
她不知自己在这门婚事当中到底该何去何从,事事难料,步步难行,难寻一处容身之地。
宝珠不忿:“这事儿姑娘没错,我支持姑娘,就算是告诉老爷,老爷也肯定是向着姑娘的,姑爷眼瞎,整个纪家都是眼瞎的,咱不能听他们的话。”
瑜安只觉着浑身没劲儿,歪着身子栽在床上,脑子里多了徐静书的身影,两相对比之下,她竟头次生出卑微之感。
她活了十九岁,样样比不得人家,之前的她也从未这样觉得,而如今活在纪府这一方天地中,叫她不得不开始思考,是否真的是自己的问题。
“姑娘,小郎君方才给我传来消息,说老爷这一个月要外派。”宝珠道,“咱们不如借着照顾小郎君的名义,回家住几天吧,也好给自己轻快几天。”
跑出这宅院,见不到这里的人,自然心情也会跟着好一些。
可谈何容易,这事情想也不必想,沈秋兰不会同意的。媳妇在娘家久住,传出去并不好听。
“宝珠,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给谁下过药吗?”
“当然。”宝珠兴奋道,“王家小姐呗,她那时候嘲笑姑娘皮肤黑,踩了夫人给小姐做的鞋子也就罢了,还蛮狠摔断了夫人留下的簪子。”
当时宝珠年龄也小,第一次“干坏事”没胆子,趁着小厮不注意往羹汤里下药,手都是抖的。
过去九年时间,瑜安只觉得遥远。那时褚行简也仅仅是侍郎而已。
京城中的官宦子弟大多眼光高,她作为从小在江陵混大的女子,身上难免沾染些市井气息,单是她有江陵口音这件事,就不知被多少人背地嘲笑过。
当时觉得天都快塌了,后来不也好好过来了。
褚行简再悉心照料,也有自己的公务,不可能面面俱到。
她靠自己读书练字,女工也是凭着少时从母亲手中学到的皮毛一点点精通……十多年如此这般,眼下也要一样。
“罢了,先把脚养好再说。”瑜安将手搁置在眼上遮光,沉沉呼出口气道:“自娘走后,我在外人面前受的委屈还少嘛。”
得亏是就算与纪景和闹翻脸,也不怕在府中过憋屈日子。
半亩院伺候的人大都是她的陪嫁,现在也有了小厨房,加上有纪景和提前放出的话,她受不上委屈。
最后一次。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
纪景和没再回来,从晚芳院听来的消息,说内阁事忙,他回不了家。
褚行简都走了,公务自然是繁忙。心头的结虽小了许多,但到底还有,纪景和不在家,她也没法化解。
时间匆匆,又是两日过去,瑜安与沈秋兰打好招呼,准备翌日回家住一天。
正收拾着琐碎结果宝珠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姑娘,小郎君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