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景和提了提嘴角,“这都过了多少日子,才起疑,足见信笃。”
这事也怨不得旁人,谁叫褚行简在弘文帝还是王爷时,便成了马前卒,十数多年下来,任劳任怨,忠心耿耿。
齐王:“再信任又能如何,只要父皇如今起疑,便不是没有机会,三四个折子上奏弹劾,可以压着,如今褚行简外巡,鞭长莫及,待他一月回来,朝局天翻地覆也未可知。”
“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事不需齐王问出口,纪景和便早有思量。
早在五日前,张言澈便去了滁州调查,找到四年前的文书为其一,调查滁州账目调度为其二。
当年徐云的另外一项罪名,便是无故侵占家乡良地,若想在账目动手脚,那便与滁州州衙脱不开干系。
徐云为滁州人,早些年中举过后,便被皇帝指派到滁州任职,在任期间政绩卓越,便一步步内迁京城,直至升为内阁首辅。
与其经历相仿的,便是褚行简。
官途,出身,才干,二人均是旗鼓相当,按理来说,应是志趣相投的同僚,可谁曾想过,竟是一对“瑜亮”现世,处处针锋相对,说是政敌也不为过。二人因为新旧改革,在朝堂吵了有三年之久。
直至徐云倒台,褚行简接手内阁,旧派得势,新派逐渐排除政治中心之外,国家改革之事也只能暂时搁置。
他在徐云流放途中病逝后的几天,纪景和便开始暗访各处,可两年时间也无任何线索。
一年前,旧党刘生源身为刑部侍郎,因卖官鬻爵,玩忽职守而治罪,届时,他还身为都察院副都御使,恰好就在其书房发现了一封盖有褚行简亲印的密信。
上面写有“徐党当诛,纵遭诬构,亦必置之朝堂之外”。
无论政见相悖,抑或利害相涉,皆似那褚行简手笔,由此以始,纪景和带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暗中察访褚行简已逾一年。
当时他虽已是左副都御史,成了朝中最年轻的朝中重臣,可若想扳倒当朝首辅,如此权势还差一些。
所以当褚行简与他约谈,提起婚约时,他也有过犹豫,可对于当时查案的处处局限,他提出了进内阁的要求。意外的是,褚行简明知是交易,竟也一口应下。
纪景和习惯了谋定而后动,片刻道:“若查到了切实证据,那便如实上报。”若非如此,他不会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齐王抿嘴浅笑,“景和思虑周全。”
两人相对而谈,齐王刚从乾清宫出来,身上还带着药味的苦涩。
不过再闲聊两句,便作别了。
天渐暖,日头渐长,酉时末天仍是瞧不见天黑的意头。悠悠收拾好,才慢缓缓乘车回家,也就是在纪景和回府的路上,瑜安知道了国子监这件事。
照顾褚琢安的小厮死命跑了四条街赶到纪府,不知求告了纪府下人多长时间,才将事情传到了瑜安耳中。
“姑娘,不好了……刚才家里的下人跑过来,说是小郎君在国子监,与郑家公子打起来了,偏生赶上姑爷视察,姑爷气极,挨了二十臀杖不说,还罚居斋舍,面壁十日。”
“下人说,小郎君受伤严重,偏生祭酒是个老古板,不允许看医,又没有老爷在着撑腰,现下求姑娘想办法。”
宝珠也急,说话断断续续喘着气,刚从府后门跑回来。
“好好的,怎会打架?”瑜安问。
宝珠:“郑家二小姐钟意姑爷,姑娘你忘了?那郑家公子为了给姐姐出气,就多番在小郎君面前侮辱姑娘你,小郎君这才忍不住了,可惜心思单纯,被恶人算计,过错全落在了小郎君一人头上。”
瑜安心揪,“小厮还在后门?”
宝珠点头,“他等着姑娘发话呢,不敢轻易离开。国子监的二十杖不是虚设,姑娘快想想办法。”
按小厮说,二十杖已经将人打得血肉模糊,若不及时上药清理,伤口恶化就坏了。
瑜安想去求纪景和,可是他又不在家,她去哪儿找。既然纪景和能当着众人的面罚,那便是铁了心不会通融,就算她出面,怕也希望渺茫。
正思索,前院传来纪景和回来的消息。
“宝珠,把我做的饭菜带上,去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