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需顾忌与权衡,没有隔阂与疏离的家。你可要?”
崔述猝然握住她的手。
半晌,手上的力道才松了两分,崔述道:“自然。只是聘礼倒没攒下多少,先时给家里和老师那里送了不少,也没置下什么田产庄子,望你不要嫌弃。只有些御赐之物不好转手的,倒都还存着,已搬过来了,还有雪蕉庐一处,冬雪夏月都还不错,你应会喜欢,地契房契也都一并交予你。”
周缨笑着应了一声“好”,站起身来道:“这几日都准备了些什么?带我去瞧瞧吧。”
崔述随她起身,牵着她的手,一并往内院行去。
靠近大内,寸土寸金,三进的宅邸,内院并不敞阔,但胜在雅致,引水穿庭,水中枝影横斜,倒映着一弯皎月。
沿幽径往里,檐下悬竹节风铃,贴一幅他亲笔所书的红底新婚庆联——“同量天地宽,共度日月长”。
进得明间,博山炉中香烟袅袅,满室椒馨兰馥。
花梨木几案上,静立着一只影青釉冰裂纹花觚,觚中斜插几枝丹桂,疏朗有致,碎金缀玉。
另一侧翘头案上,金盘撒果,银烛烧花。
龙凤双烛静静燃着,崔述牵着她进入内室,朱红鸳帐上铺撒喜果,枕边置着两套喜服并宝钿博鬓,案上置以红线相连的被剖成两半的匏瓜。
周缨眼眶忽地有些湿。
喜服工艺精细,绝非短短三日可以赶制而成,想来早已备好。
换上喜服,对镜理妆,崔述来迎她到外间,对月拜完天地。
共饮完合卺酒,周缨悄悄别过头去,擦了擦眼角的泪。
深宫寂寂,有段时间,她极爱读《易经》,里面讲天行之道,七日来复。
七载岁月,实是很长的一段光阴,足够令炽烈的情感从燃烧至寂灭,而他们,却足足跨过了七载,才终于得以共饮一盏合卺酒。
周缨一时只觉恍然如梦。
数载相依,已无需更多言语。
崔述将她抱坐至榻沿,缓慢倾身,蹭了蹭她的鼻尖。
周缨微微垂眼,这个角度,恰能清晰地瞧见他眼下的那颗小痣。
跃动的心跳,灼热的呼吸,三分情动,七分克制,她一一感受,全数接纳。
她伸出手,极轻地触了触那颗小痣,似心生爱怜,又似同初见之时一般,轻易被这张备受上天眷顾的脸所蛊惑了一息。
崔述随她的动作看来,捉下她的手,低头来吻她。
起先极尽温柔,轻触、碾磨、珍而重之,后来便有些克制不住,圈住她的手越发用力起来,含吮、勾缠、流连,继而游走至脖颈、锁骨,再慢慢下移。
腰带落地,鸳帐垂落,他覆上来,将头埋在周缨颈侧,很认真地道:“阿缨,我等这一日,已太久了。”
红烛昏昏,帐幔轻摇。
周缨也似置身扁舟,摇摇晃晃,荡进月光与昏黄的烛影。
更漏将残,喜烛已燃了大半,借着晦暗的光线,周缨侧头来看他。
压抑隐忍太久,一朝得偿所愿,他难免尽兴了些,餍足过后,睡得正沉。
这些年来,他始终温雅持重,待她处处礼数周全。
宫禁不便,数年恪守宫规自然不提,但离京数月,朝夕相伴,人前人后,他亦不曾有过半分逾越,生怕婚仪未行,唐突轻慢了她。
即便今夜,也仍顾念着先取悦于她,才顾得上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