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抚女子墨发,见她已熟睡,他凛然起身,面色从容地朝雅堂走去。
如此深眠,一觉无梦。
浑身萦绕着冷松白雪之息,她不知安睡了几刻,思绪在朦胧中逐渐苏醒。
她睁眼,便望见先生已在案前看着书。
眼前的清姿如往常般淡然而坐,手中书卷随着烛灯轻晃而翻过一页,显得颇为清闲与雅致。
他似是已将郡主打发走,并且还翻书多时,正平静地在旁等她醒来。
几经云雨,楚轻罗只觉耗尽了气力,浅揉着惺忪双眸,闲适地坐于榻旁,瞧那打碎的瓷瓶被打扫得干净:“我睡了多久?”
“先生怎不唤醒我……”
烛影中的公子未回眸,淡雅地翻着卷册,只字未提方才有背德礼之举:“念着你太久没睡好,为师想让你多睡一点。”
抬手一揉头额,她回看这躺了两回的床榻,寻思上一阵,又望向先生:“说来奇怪,我好像睡在先生的软榻,就没再被噩梦缠身……”
“那往后你就睡这儿。”
曲寒尽闻声从然回应,指尖仍翻动着书册,心神已没在书页上。
她抿动丹唇,桃颊微泛了红,娇声开口道:“我若睡此处,先生睡哪儿?”
“为师会另寻他处,无需你惦念。”眸中身影清冷无瑕,字字沉稳相道,宛若仍在执意定着心性。
另寻他处,竟不愿与她同床共帐……
心头顿感没了雅趣,楚轻罗轻然一叹,良晌嘀咕着:“可没有先生,我便无趣了许多……”
那书卷被猛然放落,公子在书案的一侧欲语还休,默然片刻,终是回了话。
“轻罗,我会控不住。”
她忽地敛眉,在心底暗暗窃笑。
原是为此才不想挨着睡……
可事已至此,他还在佯装何等圣洁之人,她微扬着秀眉,意有所指地沉吟:“一回与几回,又有何区别……”
榻上娇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刚犯下的罪过,曲寒尽冷咳一嗓,与她道起宫中的局势:“疏雪楼一事惹怒了陛下,太子虽未被废黜,可已被软禁东宫,多年揽下的势力已付之一炬,褚延景再起不了风浪。”
“先生当真?”听得此讯,她欣喜地坐于他身侧,想那九皇子果真聪慧,仅提点了几语,便可令太子再无还手之力,“九皇子是真有智谋在身,一点就通了。”
“我何时瞒骗过你。册,再将书放回书案。
楚轻罗随然思忖,心绪尚佳,饶有兴趣地轻问:“先生是怎么得知的?”
眉眼透着的清冽未减,公子终将眸光落到耳目。”
“况且,
带来一个人,生,究竟是为何事而来……
“郡主带来的,又会是何人……”她听着越发困惑,抬眸静望先生,欲听他后文。
曲寒尽似也来了兴致,清眉细微一扬,轻歪着头,直打着趣:“轻罗猜不出?”
左思右想,猜不着谁人会跟着郡主前来,她眨了眨明眸,示意他莫卖关子:“我又不像先生一样是仙人,怎会知晓是谁会在此时拜访司乐府。”
“太子妃程霜兰。”先生随即正容答道。
楚轻罗诧然万分,思绪间的疑云却更深了些。
当朝太子的确是有位太子妃伴在侧,传言那女子胆小怕事,怯声怯气的,总被旁人所遗忘。
眼下之势,跟随郡主来见先生,太子妃是因何来此……
她凝眉未作过多深思,脱口便问:“太子妃只身来司乐府,目的何在?”
“我听其意,是来求情的。”
对此答得轻描淡写,曲寒尽轻瞥眸前明艳,似想听她之意,是否要对那女子手下留情。
明明是大宁皇子间的夺嫡,太子妃竟会来向先生求情,怎般去想都觉荒唐。她抬目一望,面上透了些狐疑之色:“分明是太子与九皇子之间的夺势之争,如何能寻到司乐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