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才明白,这“恩”早已明码标价:一袋麦子和半斗花椒。
是夜,无月。
仪式已成,她将正式成为王根的媳妇,一辈子照顾这个痴儿。此刻她只能穿着嫁衣等着新郎洞房花烛。
外面酒席声不断,不知王根何时会进屋圆房,忽然传来狗吠声,起初只是一两声,后来接连不断。
陈凡月掀起盖头,心中莫名不安。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狗吠声戛然而止。
死寂比喧哗更令人恐惧。
陈凡月心跳如鼓,轻轻推开房门。院内灯笼不知何时熄灭了,整个王家沉浸在黑暗中。
忽然,主屋方向传来瓷器破碎声,接着是王百富的惨叫。
陈凡月浑身冰凉,躲回婚房。她屏住呼吸,看见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穿梭于院内,手中利刃在黑暗中仿佛泛着冷光。
房门外突然出现亮光,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陈凡月闭上双眼不敢直视,没想到来人竟是王根。
烛光映亮房间,王根扑过来抱住她:“月儿,怕!有坏人!”陈凡月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好抱住对方额头揽进胸脯。
突然一阵阴风刮来,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门口,手中钢刀滴着血。王根吓得大叫,手中烛台顷刻落地,将陈凡月抱得更紧。
随着烛火熄灭,黑衣人举刀挪步逼近,陈凡月紧闭双眼等待死亡降临。
就在这时,有人从窗外跃入,与黑衣人对上。刀剑相交之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陈凡月抱着王根缩在墙角,浑身颤抖。
“走!”一个新加入战局的人喊道,推了陈凡月一把。她猝不及防,向后倒去,后脑重重撞在床柱上,顿时眼冒金星。
混乱中,她听见王根的哭喊,听见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听见一声闷哼。温热的液体溅到她脸上,带着浓重的腥气。
她努力想爬起来,却有人压到她身上,沉重而柔软。她伸手去推,摸到一片黏腻温热,还有一串滑腻似绳索的物事落在她腰间。
黑暗中,她最后的感觉是鼻尖弥漫的血腥味,和身上那串令人作呕的血肠。
陈凡月醒来时,天已微亮。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旧的祠堂里,神台上的牌位东倒西歪,积着厚厚的灰尘。
她浑身疼痛,尤其是后脑。
她试图起身,却发现身上沾满已干涸的血迹,衣裙被染成暗褐色。
更让她惊恐的是,一串肠般的物事缠绕在她腰间,早已冰冷僵硬。
陈凡月尖叫着甩开那可怕的东西,连滚带爬地退到墙角,浑身发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黑夜、狗吠、黑衣人、熄灭的蜡烛、飞溅的鲜血。
王家怎么样了?王根呢?那些黑衣人是谁?她为何会在这里?
她检查自己的身体,除了后脑的肿包和满身血迹,并无明显伤口。那血,不是她的。
祠堂破败不堪,显然废弃已久。
陈凡月瘫坐在祠堂角落,四顾茫然。她该去哪?能去哪?王家是否已遭不测?那些黑衣人是为何而来?
突然,门外一老叟声传来,“有人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