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用尽可能平稳的语调对身旁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苏红梅说:“红梅姐,别怕。薛晓华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姐姐,我们关系很好,她知道你是我带来的,一定会支持我们,绝不会在这种时候为难我们。”我的话像是在安抚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试图在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变故中抓住一根熟悉的浮木。
车窗外的深秋暮色被一堆障碍物的阴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就在车头即将抵近华民集团总部那气势恢宏的旋转玻璃门时,前方道路两侧阴影里,毫无预兆地猛地闪出几名身穿灰色制服、手持自动武器的军人!
他们动作迅捷而沉默,如同从地底冒出的幽灵,瞬间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强硬地挥手示意我们停车!
“吱——!”
司机苏红梅猛地一脚急刹,性能卓越的路虎揽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稳稳停住,车头距离最近那名军人冰冷的枪口不过数米之遥。
我心脏骤然一缩!
作为市长,我并未收到任何军区或武警关于在华民集团附近进行军事行动或戒严的通告!
这种毫无预警、直接封锁一家大型民营企业总部的行为,严重违反了程序和规矩!
而且,这些军人的制服……细看之下确实奇怪,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深灰色,臂章模糊不清,装备制式也与我熟悉的驻军有所不同,透着一股生硬而陌生的肃杀之气。
我几乎是凭借本能,一把抓起了身边的加密通讯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第一个拨通了市公安局局长魏宁的电话。
电话接通警察局的忙音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传来警察局长何俊仁那口带着浓重湖南口音的普通话:
“喂?苏市长?大晚上的,怎么了?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电话接通的瞬间,我语速极快,声音压抑着巨大的震惊和急切:
“魏局长!我是苏维民!华民集团总部大楼发生了些不好的事,现场有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封锁道路,形势万分危急!我命令你,立刻调派最近的所有警力,防暴、特警全部出动,以最快速度赶到现场!封锁周边所有路口,疏散群众,查明爆炸原因和武装人员身份!要快!”
“武装人员?市长您确定?”魏宁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我正准备开口,车窗外,一个为首的灰色身影已经大步逼近,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我的车窗玻璃。
那动作看似平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立刻按下手机静音键,强压下狂跳的心,降下车窗,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困惑又略带歉意的笑容,抢在对方开口前说道:
“几位同志,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华民酒吧’的所在地?我和朋友看地图导航是这里,约了今晚的酒局,是不是我们找错地方了?”
我故意将“华民集团”说成“华民酒吧”,试图用这种低级的、基于名字相似性的“误会”,来掩饰我们真实的目的,扮演两个完全不知情、只是误入此地的普通访客。
车外的士兵(如果他们是的话)面部被护目镜和战术面罩遮挡了大半,看不清表情。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用一种经过特殊处理、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低沉声音,机械地挥手驱赶:
“这里没有酒吧。特殊任务区域,无关人员立刻离开!立刻!”
他的语调平直,没有任何商量余地,那挥手的动作也像是在驱赶苍蝇,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
“好的好的,不好意思,搞错了,我们马上走,马上走!”
我连声道歉,迅速升起车窗,心脏却像擂鼓一样狂跳。
我猛地看向驾驶座上的苏红梅,用极其严厉的眼神和细微的摇头动作示意她——不要有任何质疑,不要有任何停留,立刻离开!
快!
苏红梅脸色煞白,但多年商海沉浮练就的应变能力让她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挂上倒挡,路虎庞大的车身开始缓缓向后移动,试图寻找空间调头。
然而,就在我们的车刚刚退出几米,车头尚未完全调转之际——“呜哇——呜哇——”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一辆蓝白相间的临江市公安局巡逻车,闪烁着红蓝警灯,毫无预兆地从侧面的一个街道口拐了出来,正好停在了我们和那群灰色士兵之间的空地上!
车还没停稳,两名年轻的巡警就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他们脸上还带着一丝深夜值班的疲惫和被打扰的不耐烦,显然是将这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当成了什么特殊部队,但出于职责,还是冒冒失失地走上前去,其中一人甚至一边走一边拿着对讲机似乎在核实什么,另一人则大声询问:
“喂!你们是哪个部分的?在这里搞什么?有报备吗?出示一下你们的证件和行动许可!”
“不要!别过去!回来!”
我几乎要脱口喊出,手已经按在了车门把手上!
但一切都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