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麟看着錾刻在每一件首饰上的印记,一双剑眉微微凝住。
“崔氏女的嫁妆……难不成是有崔氏女将嫁妆当给了珍宝坊?”
荧蝉不确定,将那套风格特别的首饰送到沈麟手中。
“若是方才陶家的人还在,倒是能问上一问。”
荧蝉静静依偎在沈麟肩上,看着沈麟将首饰举起端详,心念微动。
太守大人的妻子是与他同出于微末的,那便说明这崔氏女的首饰本不在他们夫妻手中,因缘际会,才到了他们手里。
“这嫁妆精致,用料用功都难得一见,保存的这样精细,就算是放在嫁妆当中也是极其体面的东西。”
“能让崔氏女将此物献出来,要么就是崔氏女或她夫家欠了太守天大的人情,才用此物作为些许回馈,要么便是典当或以某种特殊手段得到。”
堂堂崔氏女,应当不至于落魄到需要典当如此贵重的首饰,而且太守送来的是一整套头面,崔氏女若是因夫家落魄而不得不典当嫁妆,应当也会留下一两件作为念想,而不是将一整套都典当了去。
荧蝉将她的猜测一点点往外倒,说完,笑眯眯的抱住沈麟的胳膊:“反正荧蝉都是胡诌的,郎君听着若是觉得有道理,便自行去查一查,若是没有道理,郎君只当方才荧蝉没有说过话就是了。”
沈麟是世家大族,对这嫁妆里的门道更为清楚。
荧蝉说的不无道理,太守与崔家有些联系,朝中有崔氏不少官员,沈麟眼眸微阖,旋即又恢复常态。
“无妨,私下里不必如此小心。”
荧蝉应了声,果然沈麟带着一件首饰出门去,显然是让人去查这嫁妆的来历。
荧蝉清点首饰的模样,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两日到了清河之后发生的事。
她曾听大夫人提起过,清河崔氏格外风光,礼教森严,似乎还有不嫁凡夫俗子的规矩。
每逢崔氏女出嫁,都是一桩盛事。
这样的头面,说明这位崔氏女的母家看重她,亦或是有一位足够疼惜她的长辈,为她寻摸来这样好的头面作为嫁妆。
无论那一条都说明这位崔氏女并非会因夫家落魄而生活凄惨,无以为继。
而沈麟与她说,原本约莫十来日便能回去……
荧蝉无声摩挲着手里的首饰,眼神微微眯起。
若真是十来日就能回去,为何要带她出来呢?就算是怕她在家中受钱多多的气,但她到底是大夫人院子里出来的,大夫人不会叫她在府里被一个外人欺负死。
再结合沈麟前些日子半夜出门,而且那日遇到刺杀淡定的模样,荧蝉看向窗外院子里站着的侍卫,心中突地冒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想。
如果沈麟根本就没打算带她回去呢?
她只是个丫鬟,哪怕是为了做戏,也不必将这样多的首饰都给她。侯府里又不是没有女娘,这些首饰都不算差,拿出去给妹妹们做添妆再合适不过,可偏偏沈麟大方的可怕,悉数都给了她。
荧蝉将这些首饰一一存放起来,眼眸看着微微不舍,但还是将东西都收拾好,等着沈麟回来。
沈麟不在,她守不住这样多的好东西,但跟在沈麟身边,这些东西她总会再度拥有。
荧蝉已经看清沈麟,这个人应当是受了军营的影响,他下意识的排斥婚事,因为婚事并非因为真心,这当中掺杂了许多与情感无关的东西,他心中格外崇尚纯粹的情感,所以他厌恶当初她带着目的前来,又因为寒食散她刺伤他,而将那些怀疑打散。
被沈麟放进心中是一件极好的事,沈麟对待自己人大方的让人咋舌。只要跟在沈麟身边,这些东西再回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荧蝉在屋子里思索着想法子验证沈麟是否当真不打算带她回去这件事,扭过脸便收到京中来信。
信上说,荧蝉的母亲因为钱多多的事儿,差事暂时被停了,先在家中养伤,等伤好了,大夫人要把她调去针线房,或者找个看管库房的差事。
这两样,无论哪一样都是有油水可捞的,也算是对荧蝉母亲受了无妄之灾的补偿。另一个便是香豆从原先的马夫,变成了小头领。
荧蝉晓得家中无碍,还因祸得福,一时间也不担心了,转头谢过来送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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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影揣着东西,在城中的当铺溜达了几圈,没再见过谁家典当过的首饰上带着崔家的印记,至少明面儿上的没有。
半夜,沈麟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官衙。
他顺着夜色一路到城中的一处荒废的破庙,打过暗号之后,与人接头。
“太守与清河崔氏有何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