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韵桓转过头,平静地看了夏星燃一会儿,留下一句“出去一天,你早点休息”即起身,往他自己的房间走去,很快地关上了门。
*
清明前后,来岚竹寺上香的人明显多了。
寺里的僧人忙不过来,夏星燃被抓壮丁,在大殿旁分发免费香烛,偶尔兼讲解和维持秩序,中午还要去斋堂打饭。
他斋饭打得份量十足,每打一份都要念一句“阿弥陀佛”,半天下来口干舌燥,好容易喘口气,稍犹豫了几秒,就不停歇地抬脚往寺里头走去。
几间禅房都关着门,夏星燃走去中间的那一扇门前,抬起手敲了敲。
没人应声。
他缓缓推开门,房间里陈设依旧,墙边立着的行李箱不见了,搁在桌上的经书不见了,原先住在里面的人也不见了。
那先前喊他小师叔的僧人经过,停下笑嘻嘻问:“小师叔你找谁啊?”
夏星燃没心情跟他计较,犹豫了一下,问:“住这里的那个人,是走了吗?”
“对啊,走了好几天了。”小僧道,“他不是跟你很熟吗,没告诉你?”
没有。夏星燃想。
“你有事找他?我去问问师父他有没有留电话。”
“没事,不用了。”夏星燃说,他倒是有封竞的微信,但又该说什么呢,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无论是感谢还是告别。
夏星燃有些走神,反应过来,他的手指已经点开了封竞的朋友圈,没设时间限制,最近一条是三个月前过年时发的,一张当时上映的电影海报。
夏星燃知道这部电影,因为票房很高,有阵子只要点开手机,铺垫盖地都是这部电影。他将手机锁屏,抬手摇了一下屋檐下悬挂的风铃。
声音闷闷的,不脆也不亮,夏星燃眯眼观察,发现罩子里头连带金属舌片都有些生锈,他想了想,垫脚摘下,用外套裹上,打算拿回家用小苏打泡泡。
回去的步伐慢了许多,刚走到大殿前就看到了江韵桓。
江韵桓没戴口罩,白皙的面庞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人群之中,他四处看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不远处有个男人直勾勾盯着他的脸,过了一会儿,故意走到旁边想去挤他,还没靠近,就被横伸出的一只手臂挡住了。
“你干什么?”
江韵桓这才察觉,吓了一跳,攥紧了手里的口罩。
那男人也吓了一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青年眼神十分凶狠,像一把刀子,要将他活剥了似的,比刚才在大殿看到的怒目金刚更为骇人。那男人的手还被抓着,使劲挣了一下,对方反而抓得更紧,将他的手往后反拧,那男人立刻疼得喊叫了出来。
“星燃。”江韵桓唤了一声。
夏星燃这才松开,吐出一个字:“滚!”
那男人捂住手臂,骂“有病啊”,赶紧走了。
夏星燃狠狠盯着他走远,这才转身,担忧地看着江韵桓问:“师父,你怎么来了?”
清明烧香祭祀的人多,委托江韵桓抄经的人也多,他说:“我把经文送过来。”
夏星燃不禁懊恼该早点回去,江韵桓脸色看起来还好,又问他:“忙完了?吃过饭了吗?”
夏星燃心中滚过一阵暖,说:“吃过了,师父。”乖顺的模样同刚才判若两人。
江韵桓抿了下嘴唇,细微的动作也没能逃过夏星燃的眼睛,他立刻说:“但我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