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代价,我都承受。”
“可爹不愿让你挺身涉险,去当这探路的第一个人。”唐拭雪忧虑。
唐韵心道,或许,他并不是第一个人。
“我心甘情愿这一试。”
那一年,“天乙贵人”堕入魔道,开始杀人,唐韵及鹤眠山庄被世人谩骂指责,苏夫人忧思成疾。
“娘……”额间一道血红魔印的唐韵跪在床边,哭着看着床榻之上面色苍白的苏夫人。
“韵儿,娘信你。”苏夫人摸了摸唐韵的脸,“你爹也信你,鹤眠山庄所有人都信你。”
唐韵紧紧握住她的手,眼泪不停地流。
“觉得正确的事情就去做。”苏夫人虚弱地说。
随即,她又红了眼眶,哽咽道,“娘只是不愿听到他们一直说韵儿的不好,娘的韵儿明明那么好……”
“韵儿,不要去听那些话。”苏夫人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娘,韵儿不听。”唐韵哽咽,“韵儿从不在意那些话。”
“那就好,娘的韵儿永远是最好的。”苏夫人声音渐渐弱下来,“好好待在家里,待在你爹身边,不要一个人……”
她深深看着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想再摸一摸韵儿的脸,却没有力气了;想再与韵儿一起看那漫山遍野的花开,也没有机会了……
她对儿子轻轻笑了一个,又将视线移向一旁眼眶泛红的夫君,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尾滑落。
苏夫人闭眼的那瞬间,唐韵大脑一片空白,他直愣愣地注视着再也无法睁眼看他的娘亲。片刻后,他紧紧握住苏夫人的手,脸颊蹭着她的掌心,低头压抑哽咽。
那额间一道血红魔印的人,那被世人忌惮又唾骂的人,那固执到可以无所畏惧的人,那敢一个人走向黑暗的人,此刻也只是如任何一个孩子一般,脆弱地跪在床边,难以接受娘亲的离世。他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他颤声不停地唤着娘亲,却再也无人回应。
苏夫人病逝后,同年,十七岁的唐韵因不想连累爹和众师兄弟,求他爹将他逐出鹤眠山庄,可爹和众师兄弟却一致不允。他告诉他们并非要真正将他逐出,只需假装对外宣告,在他这里不作数,他永远是鹤眠山庄之人。
可依旧没人同意。
“鹤眠山庄绝不会将你逐出。”唐拭雪的手搭上他的肩头,郑重道,“爹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爹,只是作假。”唐韵立马道。
“就算作假也不行,阿韵从未做错,怎能逐出门派?”
众师兄弟纷纷说道。
“对,就是要告诉所有人,鹤眠山庄,我们,永远在你身后。”
“阿韵你怎么能一个人,你要和我们大家在一块儿。”
唐韵看着周围这群最熟悉的人,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他浅浅一笑,没再说什么,只是在鹤眠山庄住了最后十日,十日后,他悄然离去。
修魔道受尽唾骂,只骂他一人便好。
这件事,与鹤眠山庄,与爹,与众师兄弟都没关系。
他不能让无辜之人受他牵连背负骂名。
他一步一步,缓缓踏着下山的石阶,两旁的翠竹默默注视着他的离去,无声地为他送别。直到走至半路,唐韵终于停住脚步,环顾着四周的翠竹。
他微微扬唇,“再见啦,你们会想我吗?”
他黯然看着前方,轻叹一口气,“我也不知何时再回来……”
他扫了两旁的青竹一眼,“劳烦你们帮我好好守着鹤眠山庄。”
说完,他继续往前走着,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低落。可尽管如此他也没再停止过离家的脚步,因为他明白,就算万分不舍,他也必须这么做。
快走到竹径尽头时,他发现山脚下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抬头望着他,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唐韵加快了下山的脚步,等到山脚下时,他努力抑制内心的沉重与失落,嘴角扯出一抹笑颜,开口轻唤了身旁人一声,“沈逸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