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他签的是死契,就算是活契,这种人家想杀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陈宁安攥了攥发凉的手,十分恭顺地跟在绿妩身后,轻步走进了屋内。
沈苓玙坐在上首打量陈宁安。
脑袋压这么低,深躬着背,什么也看不清。
她朝绿妩看去一眼。
绿妩虚托了一把陈宁安的袖摆,轻声道:“抬起头,让夫人看看。”
陈宁安略略直起腰身,拘谨地抬头,与沈苓玙对视一眼。
一位雍容华贵、极具威仪的妇人。
陈宁安很快又低下脑袋,一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模样。
沈苓玙暗叹一声,看样子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以后留在阿铮身边,也不会借机生事,虽然黑了点、瘦了点,但模样还行,好好养养,收拾一番,勉强也能说得过去。
她眼神定在陈宁安垂落身前的手上,这手比那些器修的手都糙,可见是做惯了粗活的。
她问:“你可曾上过学?”
陈宁安语气恭敬:“回夫人的话,小人不曾上过学,但略识些字,能心算,可以算些简单的账目。”
沈苓玙低嗯一声,没有再问,学都没上过,字也认不全,其他琴棋书画、君子六艺就更别提了。
她朝一旁的丈夫,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
这人就算是给楚家当最低级的杂役都不够格,如今却要留在小儿子院里。
楚正楠手绕到背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腰,转头看着陈宁安发问:“你何时入道,又是何人教授?”
陈宁安道:“是小人十五岁那年,当时小人在棉城府学,旁听他们上课,偶然入道。”
楚正楠转头与夫人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五脉不全,没有灵根,只旁听,竟然也能入道。
沈苓玙又盯着陈宁安打量,陈宁安脑袋越缩越低。
沈苓玙轻叹一声:“罢了,你以后留在楚家就一个任务,那就是侍奉好二少爷,讨他欢心。”
陈宁安闻言沉默,犹豫着要不要说出二少爷讨厌他的话,给他换一个活计。
这时,楚正楠开口了:“楚家买你回来,你的用途就是伺候二少爷。”
陈宁安压下嘴里的话,恭敬道:“是,小人明白了。”
如果他这唯一的用途没了,那他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沈苓玙瞧着他这副惶恐不安的模样,耐着性子安抚两句:“你放心,只要你用心做事,伺候得好,楚家不会亏待你。”
陈宁安这时已经明白过来了,这伺候应该是掺杂了其他意思,但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适当抬头,露出一个惊喜感佩的表情:“小人一定用心做事,好好伺候二少爷。”
沈苓玙看着他瑟缩、佝偻的身形,皱起眉头,朝绿妩摆了摆手。
绿妩朝陈宁安轻声说话:“你先出去,在门口候着。”
陈宁安点头,小步伐往后退,然后才转身离去。
沈苓玙问道:“阿铮又把人撵出来了?”
绿妩点头:“夫人,我不能再把人带回去了,少爷这次真动怒了。”
沈苓玙揉了揉眉心,苦恼道:“他这副样子确实不成体统,阿铮不情愿也是常理。”
她看向楚正楠:“要不,人先留在这里,我找人教导一番,先把身形礼仪扳过来,好好调教调教,再给阿铮送过去。”
楚正楠道:“他长这么大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多久能扳过来,阿铮拖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