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叫陈尚武吓坏了,往日别说打,说他一句说重了,他耍起脾气来,哥哥都要缠着哄,如今这么暴雨雷霆,真动上手了,陈乖宝已吓得呆了。
他昨夜跟着那老婆子没走多久,就见她打开巷头一面墙的角门佝着身子回家了,他无趣起来,想起人家有家,自己也有,也要回家的,况且也困了,他林子里养得本事,极认路,便又顺着原路钻回来了。
到屋里,见哥哥还睡着,也体贴得很,并没打扰,就趴在哥哥胸口一块儿睡。
出去玩了一通,也高兴了,哥哥不给自己洗屁股都不跟他生气了,想着等他醒了,还要跟他告那男人欺负自己的状,叫他给自己出气。
所以此刻,并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跟他生这么大气,他也没要跑啊,他知道回来呢,为什么要把他腿打断,为什么要打他?
陈乖宝越想越哭,心里憋着气,越停不住,也不出声儿,再不愿意跟他说话了,不愿意咬他,叫吓怕了也不敢还手,只是打他的时候,才细声叫唤“疼。”
陈尚武气得重重喘气,死瞪着哭的没了声儿的陈乖宝,头疼起来摸自己脑额,想可能是昨天跟那祝家弟弟喝得宿醉酒气还存些,晃晃头,眼睛前面仿佛是红点黄火似的东西消了一点儿,看见他家乖宝的脸湿透了,脸脖子,胸膛都憋红了,心里立刻先突一声,脸上也像是清醒一些了。
见自己手还在人屁股后头扬着,登时放下。
但心里还是焦躁,充斥着余怒,把人推开不再打屁股,只说:“待着!老子欠你的!给你叫水洗你这浑身!”
陈尚武这半会子气得衣裳都顾不上穿,醒来便光着膀子打弟弟,床上他昨天摊着的干净外衣,明显现下已在陈乖宝身上,烂得只剩两个袖子,没衣裳往身上扯,起身索性扯下屏风上头挂得脏衣裳先穿身上,踢了门便出去找堂倌要水去。
动静带着气,大的震人心。
陈乖宝已气呆吓木了,立在床下打他的地方也不动,只吧嗒吧嗒掉泪。
陈尚武纵心里炒豆子似的,又火又躁,还是立马要完水回来看他,瞧见人立在那里木住了,一身狼藉,也不穿件衣裳,肩膀薄薄的,时不时耸一下。
便先打开房中藤木箱,拿出他们的一件厚衣裳,给披身上把人抱到怀里,抱过窗下黄梨木靠椅上坐着。
始终板着脸,也不哄人不说多余话,只是黑着脸抱在腿上等水。
陈乖宝也不挣扎,就是也始终拿不擦眼泪的那一手把他胸膛抵着,并不跟从前似得了,哥一抱就巴着脖子黏住。
心里气死了,只想,他是俺哥,俺就不咬他一块肉下来了,他再这样,大不了俺以后不跟他作伴儿!
越想又越气,一个手抵他,一个手安静擦眼泪都擦不及,泪珠子掉个没完,又想,那俺不跟他作伴儿跟谁作伴儿啊?他对俺可好了啊!他说他是俺哥啊!
一下山就遇上陈尚武,如珠如宝地养着,纵使割块肉也得把筋拆干净了,已养出来了,喂了这许久,打也撵不走了。
陈乖宝气得咬着牙,把眼也红着,长指甲暗暗抠紧他哥的胳膊,本来回来睡醒还想要告状说委屈,又要跟他说他昨天晚上见得新奇事情,现下,只咽到肚子里堵死!
堂倌也快,一时烧得水了,备上东西叫了个搭手的便抬了上来,见屋里这俩人气氛不对,外头还忙着,楼上楼下地来人吆喝,赶紧也就放下走了。
陈尚武坐着沉了这一会子的气,见人把门拉上了,便抱着怀里人到桶边,剥了衣裳扔进桶去。
水溅了些出来在地上,自然也溅到他身上了,他一言不发,弯着身拉着人胳膊洗身上。
水有些烫,陈乖宝不舒服,却也不说,跟他哥较着劲儿。
他哥手重,洗起来搡得他身子晃动,房里氛围僵冷。
陈乖宝渐渐自己不哭了,只把红红的眼睛狠狠瞪着桶沿儿,像随时都要扑上去撕一口。
陈尚武拿手巾给浑擦浑洗了一会儿,又把头上的杂草枯叶给摘了,将他头发闷湿,涂了首乌粉叫先浸着,把人拉起来站在桶里,要给洗下面。
才见圆圆翘翘两瓣小屁股,已起了十几条指印梁子,陈尚武这才像是看得被刺醒过来,湿手收回又把自己抽了一巴掌,垂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