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雄见鬼一样,低头,偷看旁边的曲老六,挤着眼睛:“怎么事儿………”
曲老六知道他不知,侧靠他,也拿气息说:“公子来营里了,正在里头呢。”
“八成是公子要吃。”
楚雄就了然,心下着实愤怒,他早知道他们大帅把儿子找回来了,也着实替他们大帅高兴了一阵儿,可后又听说不知这儿子是哪里修炼成了才回来报仇的混世魔王凶恶狼,虽是个傻子,却仗着大帅仁厚溺爱,总是挤兑他们大帅,弄得他们大帅日日不敢回家,要么总是歇在先夫人坟前芦屋里哭夜喝冷酒,要么镇日只歇在几个营里,虎营那边的兄弟也这么说,大帅巡到那里时,晚上并不回去,他们还有不当值回家的时候呢,大帅却没有,这是个什么儿子?!比个母老虎还累掯人!没见过天下儿子这样挤兑老子的,在家就不敢回去,听说昨天回去了一次,当场就掀桌子赶出来,真乱了套,老子是儿子!儿子是老子!
曲老六是老兵油子,有眼色,手里不停,直说一碗哪够,公子一个大小伙子,秦少爷也在里头呢,还有大帅您也没吃晚饭,叫人跑着拿来炊帐里一张托案几个盘,各色野鸡雀兔肉都拿匕首割下,腾着热气装上,双手递给大帅。
宁擒云接过,要转身送进去,不知怎的,又停住步子,回头向众人打量了一番。
大家脸都僵了,笑的像让雪天冻了。
他打量了许久,才从一堆五大三粗,满脸刀疤皲裂,笑得十分狰狞的黑脸武夫中挑出一个看起来不是那么吓人的,指着说:“你帮我送一趟进去,看着他好好吃了罢。”
楚雄叫大帅突然指的浑身一怔,抱拳点头:“是。”
肃色接过东西,转身走了。
心里冷冷地想,正好让老爷去会会,不就是个傻子,能有什么,管他是不是公子,我们是战场上下来的人,只凭本事说话,敬大帅是咱们大帅有本事,一心为国为民的大人物、好官,他算个屁,仗着会投胎,敢欺负咱们大帅!
寒下脸,到跟前了,正准备掀帐进去。
灯暖一隙,听见里头一个刚睡醒的糯声儿,像把人心狠戳一下再吹吹,听见心里就不对劲儿的动静。
“你滚!滚出去!”
话落地,有个东西砸到他脚边儿。
雪花一片片飘到上头,看清之下,正是大帅的令旗筒子,已叫摔碎,令旗洒了一地,门口的军士听了一会儿了,这砸得不是第一个了,蹲身一个个拾起来。
又见秦指挥……前军中先锋指挥史,除了大帅之外,楚雄军中第二个最服的人,真的乖乖从帐中滚出来。
脸上竟然……有伤。
额头是破的,嘴唇也破,好几条血擦道儿,还不少!
两人擦身过,楚雄错愕地点头示礼,只想:“里头究竟何方神圣?”
秦炎一惯不怎么理他们,多少年都这样,径直过去草棚子那里。
师徒二人坐在一处烤火,抬头互相看一眼,都是一样的面无表情,一样的不受人待见。
“今天……做了什么?”
“钻洞,打人,买鸡。”
“………”
“怎么……想起到这儿来?”宁擒云突然在火堆前正坐,无意搓着手。
“他不想回府。”
“………”
“刚好到这儿,我背他来。”
“………”微小的希望破碎,还是想着少回去的好,他到底不喜我在跟前,回去一次,倒更惹得茸儿抵触,明明前些时候好些,没这样闹过,宁擒云想了想,道:“一会儿车来了……送回去,这里夜里冷,没得换洗,地方简陋。”
“府里有人担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