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茶肆人声鼎沸,祁清宴将马的缰绳递给伙计,由其牵到茶肆后面去。
他带着祁泠往茶肆中,两人样貌皆好,衣着打扮又是同样华丽。
一楼一群人挤挤压压,有板凳坐一坐,或是直接站着看。大多是寻常人家,只是偷偷瞄着,注意力从说书先生那处分出一点来。
等走到二楼,何处也不缺纨绔。
便有打扮过分夸张,锦袍金冠加身的郎君上前,目光在祁泠身上,却朝着祁清宴作揖,“兄台,是否愿赏脸同小弟一同听书?”
“不必。”祁清宴冷道。
视线往后,见祁泠未带帷帽,头梳少女发髻,鬓如点漆,肤若凝脂。
瞧起来便是云英未嫁的娘子。
两人一起走当真容易被误认为兄妹。
祁清宴将祁泠护在后面,遮挡许多觊觎视线。
有他在,周身气度便知不是等闲人,不能强惹,有了碰壁的人,一时也无人再上前自讨没趣。
茶肆的伙计引着两人在内里坐下,有帘子与其他屋隔开,清静许多。
楼下说书先生一拍案,偌大的茶肆竟当真雅雀无声,彻底安静下来。
祁泠从未来过,一时甚是新奇,靠在栏杆处望着一楼,细细听着。
一群小到四五岁,大到十多岁的孩童或蹲或坐挤在说书先生的台下,捧着小脸也在听,神情同祁泠一般认真。
第一个故事,是寻常的才子佳人。
无外乎是落魄才子,偶与大户人家娘子相遇,娘子一见钟情,倾慕其才华,不顾家中反对与其私奔,受尽坎坷。
最后苦尽甘来,才子乍然富贵,不忘发妻,得了一段好姻缘。
落了俗套,可是祁泠没听到过,眼睛亮晶晶的,一直听着,连杯茶都没喝。
祁清宴俯身过去,贴着耳朵同她耐心道,“阿泠,莫信这些。世间男子负心薄幸甚多,这些故事都是他们编出来骗娘子的假话。”
“才华、样貌都不重要,嫁人后,能拿在手中的掌家权才重要。”
他这话,一瞬把祁泠从故事中拉出来了。她望着祁清宴,觉得他也没差多少。
难道他便不会负心吗?
可那和她无关,目前她还盼着他早些变心。
但他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祁泠思索后点点头,语气颇乖,“我记得了,日后会注意的。”
语毕,便转过头,看着下面戏台,等着说书先生说下一场。
原是让她知道嫁人,不能光看样貌和才华。嫁与谁都不比留在祁府舒服。
可祁泠直接答应,根本没往这边想,噎得祁清宴也不知怎么回。
茶肆的伙计又送来新出锅的糕点和茶水,他递到祁泠面前,看着她用了几块,补上早膳。
台子上,说书先生正准备说下一场,一位伙计从侧面溜上台,对着说书先生耳语几番。
说书先生点头,下个故事不再讲喜闻乐见的才子佳人,讲起了认亲。
连着讲了两个故事。
胡氏和夫人行商,育有一子,两人被对家所害,临终前将幼子托付给友人。可友人路上不小心弄丢了孩子,幸好孩子被好心人捡到。
小胡长大后娶妻,得岳父帮扶良多,成了那一带最大的富商,活得自是顺畅得意。几年后偶然从养父母处知晓身世,几番查探,弄清身世,岳父正是当初害他父母之人。
难以接受,先为父母报仇,随后自刎而死。
二是一户官宦人家,好不容易得一子,全家欣喜万分。家中一奴仆怀怨,将自己孩子换过去,卖掉主人家的儿子。
幸而孩子得养父养母悉心照料,品行端正,后为入朝为官,功成名就后认亲归家,惩治恶奴,一家团圆。
说书先生将故事讲得跌宕起伏,台下之人全神贯注,听着善恶皆有报,不可行恶举。
祁泠却不如听才子佳人时认真,端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明显的心不在焉。
祁清宴握住她的手,“你想寻亲么,阿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