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把翅膀举到眼前,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苏赫阿那已经是松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何脸色显得不大好,他客客气气地送王澈出帐子。
“是要换羽了,不是病变,实是好事。”苏赫阿那眉头拧起,听上去不像在说一件好事。
林一咔咔一顿变形回人身,光着就准备扑过去啾啾几下,她有二次发育的机会了!这么好看的颜色,这叫一彩遮百丑,她指定丑不了嘎嘎嘎!
但是苏赫阿那退了一步,他和林一相处久了,知道不可能推得开她,这会儿退一步向左,手虚虚抵在林一的额头上。
林一露出一个迷茫但不失色批的笑容,很得意地张开双臂,“庆祝庆祝。”
抵在额头上的手没有挪开,苏赫阿那深吸一口气,说道:“等到……换羽结束吧,小一,你是只幼鸟,对人来说,也就是没长成的孩子。”
林一不可置信指了指自己鼻尖,“我?”
是在说鸟形两米八人形一米八的我吗?我横向翼展更大!哈哈哈没长成的孩子不可能是在说我嘎!
但是苏赫阿那无情地点头,把她又往外推了推,坚决地道:“这些时日,我会住回睡帐里去,幼鸟换羽是大事,不可胡闹。”
二次发育的喜悦都被这绝情的话语给冲散了,林一嘎嘎直叫,试图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过夜权,但苏赫阿那不为所动,甚至因为这频繁的鸭叫更加坚持了。
林一垂头丧气往外走去。
昨夜又是一场厚雪,亲卫在帐外三五成群地扫雪,她看亲卫艰难扫雪的动作气不打一处来,夺了一把扫帚,一口气扫了几个帐子,又气咻咻地丢掉扫帚往前走,高大的背影时不时发出几声嘎嘎怒叫。
雪域席卷而来的大风雪同样将雁门关覆盖,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崔氏兄弟轻车简从来到雁门郡中。
杨氏老宅占地面积很大,越北的建筑就越偏向于大而阔,不似南边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精致,别有一番开阔气象。但是两兄弟扑了个空,杨裳平时不住在老宅,而是在雁门关沿边一线住军营,江骋倒是从太原那边回来不久,可惜今天也不在。
问了宅中下人,管事的见崔氏兄弟二人身着白锦貂裘,面白如玉,礼仪周全,也不敢怠慢,忙请二人入内客厅饮热茶暖身。边引路边说道:“可是不凑巧,都尉不在,少将军带着少夫人出门游玩去了,好在天色不早,应当快归家了。”
崔元笑道:“不妨碍,客随主便。”
崔语轻声说道:“雪天出门游玩,杨少将军兴致不错啊。”
管事一听就知道这位公子脾气大,有些为难,还是压低声音道:“不知两位听没听过我们少将军在太原的事,平天水贼于汾水,大胜十万!这太原郡就、就陪送了一位千金来,少夫人恼呢,摔了多少好瓷器……今儿好不容易才哄好起来,去雪猎了!”
崔元崔语对视一眼,太原那事他们是听过的,当时他们人在洛都,听闻天水贼事平定,还想打听一下那位太原将军之事。但很快。就传来雍西被雪域攻占,洛都的风向马上就变了,说什么金气不详,不许提战事,他们又初来乍到来不及结交人脉,也是到了这会儿才知道,在太原克敌的不是太原的将军,而是雁门过去的杨少将军?
崔语的态度马上就变了,很感兴趣地问道:“杨少将军,助太原克定贼寇?我兄弟二人走的不是汾水路,是从中山那边过来,还没有听闻少将军之事,可否说说?”
说起这个,管事与有荣焉,从西河郡流民犯边说起,到江骋御敌于外,追敌至太原,又是如何杀得天水贼溃败等等,崔语越听眼睛越亮,崔元喝了几口热茶,思绪却不知偏到了哪里。
昨夜江东亦小雪,几家世族烤着炉火煮冬茶,有朗朗青年席间言谈,提及国事,也是扼腕叹怒,高呼曰:帝不足勇,任贼裂土分地,久之则王气无存,我等英豪子弟,岂能从之!
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有青勇披蓑衣下村去镇,呼朋唤友,一腔热血不曾凉。巴蜀之地,风气截然不同,巴人尚武,蜀地闲适,古人谓之“巴有将,蜀有相”,两地世族难得坐在一处,青梅煮酒,大论时势。
时势造英雄,按剑待出鞘。
第115章
雍西虽为雪域故地,但气候截然不同,至少段凛在居延塞感受到的边关苦寒,和雪域冰原的极致严寒有天差地别。
今年有了砖屋火炕,比往年可好过太多了,段凛一天出屋三趟,打饭还有解决人生大事,除此之外几乎不和其他人交流,哪怕他第一天时就知道王部里有几个魏人存在,他认为,这是不一样的。
俘虏,仅仅是俘虏,他是战利品里的活物,而非是那些北上来到雪域的通敌叛国者,他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亲口投降。
这没什么好骄傲的,反倒是一件比较难堪的事,因为段凛已经意识到魏朝的末路将近,那么大一个雍西四郡,说丢就丢下了,狗被抢走了骨头还会上来咬一口,而堂堂的大魏强国竟就像无事发生一样,忍了。
好笑得就像现在的段凛一样,上不去下不来,明明当初当着那么多的人面,那样霸道地说要他,只要再给一级台阶,他就会顺势应下,但……来到雪域之后,他就被忘记在这间砖屋里,邻居都是些犯了小罪行被抓进来的牧民。
鉴于在雪域,比较严重的罪行基本都是用刀子解决,被关在段都尉同屋的犯人也都基本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左边铺位是个偷羊贼,也许还不止,因为段凛用他不怎么熟练的雪域语知识听过他和右铺交流羊屁股的二三事。右铺是个老瘸子,因为摸了姑娘身子被关进来的,据他自己愤愤不平地说,只摸了两把,他就被好几个青壮冲过来硬生生打瘸了一条腿,还得关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