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玲珑对这些姬妾还是有优越感的,她轻哼了一声,“不记得,近来送女进门的多了去了,一个驿丞女,还是陪嫁,大约随便安置在哪个屋子里了吧。”
王清云柔声劝慰道:“都是可怜人……”
萧玲珑不耐烦地放下茶盏,一手轻捂着肚腹,漂亮的眉头蹙起来,“夫人还是说正事,我从不觉得她们可怜,真会有人觉得这些贱人可怜吗?男人如此,女人也会?”
王清云微微摇头,大约是摸清楚了萧玲珑现在的脾气,笑了笑说道:“也不是什么正事,只是昨日那宋诗诗的母亲赶来寻我,哭说想带回女儿,是那做爹的黑心烂肺要卖女求荣,十分可怜,我也是一时……唉,就应了下来。”
萧玲珑心里有火,“什么意思?我这里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夫人应了带人走就是,又来跟我说什么?”
她一贯是这种脾气,要是王清云真的不经过她就放了人走,萧玲珑也会生气,王清云也没有露出无奈神色,而是继续温声细语地说:“那些姬妾微贱,父母不疼,家长不爱的,不知少将军爱重玲珑,送了人来也是白费罢了,就是玲珑心善,把她们送回去又能怎么样呢?还是要被货来货去,可是宋家女有母亲疼爱,加上又不是什么大族送来的,便饶她们母女归家去,好么?”
萧玲珑的火气淡了些许,烦闷地点点头,她主要是不想再和王清云拉扯下去了,叫人把宋诗诗带来。
不多时,雪地那头,一个年岁尚小的女孩儿被丫鬟领着过来,看起来怯生生的很是可怜,萧玲珑只是看了一眼,便道:“夫人带她去吧,就当做一回好事。”
王清云笑着起身谢过,把人领到南门角落处,那边有个年长妇人已经等了一早上,头上肩上都是雪,母女相顾无言,只是抱在一起小声哭泣。
萧玲珑回房的时候恰好走这条路,站着看了半晌,扭头走了。
宋家母女离开后不久,江骋就从城外军营回来了,听萧玲珑说起这对母女的事,也没有什么怪责的意思,抱起她笑道:“今日猎了几只鸟,送到厨下炖汤,野鸟不知滋味,要是味道好,你多饮几口。”
萧玲珑靠在他怀里,有短暂的失神和快乐,江骋越来越喜欢抱她了,她也越来越喜欢抱江骋,两个冰冷的人抱在一起,便也有了些许温柔暖热。
她亲了亲江骋的嘴角,今天第一次勾起嘴角,很开心的,“好呀!”
那边宋家母女出了杨家大宅,宋诗诗就问道:“阿娘,阿父那边不会生气吗?送了我来又要回去,他会不会打我们……”
宋母闺名金玉兰,村里屠户出身,家人早就死干净了,并没有个娘家回,听了女儿的话,她深吸一口气说:“咱不回家,阿娘早年在范阳认得一个妹子,教过她杀猪的手艺,她那边请了人来送咱们过去,再坏没有更坏的了,阿娘往后操持手艺,然后咱好好过日子。”
宋诗诗哭出一个鼻涕泡,觉得自己听出了阿娘的意思。
不回那个糟心的家了,不要那个做小吏的爹了,以后,阿娘杀猪养你啊!
宋诗诗真觉得自己比那个主家大族的小姐幸福得多了,哪怕以后跟着阿娘天天吃猪下水,她也是个幸福的小女孩儿呜呜。
接下来一路车马到范阳,到军营,到看着阿娘过几轮武试,然后领到了盔甲和三间大宅带五亩地,坐在新家新打的大木床上,宋诗诗呆住了。
金玉兰把长刀拍在桌子上,戴上了新制的铁兜鍪,回头看到女儿柔弱呆滞的脸,笑声爽朗豪迈,“孙妹子说得对,杀猪哪有杀人来钱快,还要从头给俺诗诗置办家业,不如从军伍,俺是真木想到范阳这边能开女子武试,妹子跟我说的时候,我以为她杀猪缺人手嘞。”
宋诗诗看起来都快碎了,颤抖着说道:“所以阿、阿、阿娘,不是杀猪养我,而是杀人养……”
金玉兰一把把她按在自己宽阔的胸怀里,温柔慈爱地说道:“咋能这么说,鸟大王泽被万方,跟她作对的哪有好人啊,要是有一天打去西北,不砍恁爹两刀算我爪子软!”
鸟、鸟大王都叫上了吗?
宋诗诗真的挺害怕的,她自小随爹,个头不高性子软,吹点风都能倒,这趟被送去陪嫁,她以为自己会像一朵花儿一样凋零在杨家大宅里,她甚至连江骋的面都没见过,结果峰回路转……转得也太快太快了吧?
但是阿娘就是阿娘,宋诗诗哇地一声又哭出了鼻涕泡,紧紧地抱着金玉兰的腰。
往后,阿娘杀人我递刀,阿娘从军我从笔,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157章
二月十四,诸事皆宜。
今年春来早,辽东那边还在等倒春寒过去,河北的农田已经是全家老少齐上阵,在田里忙活整地,林一也在郡守府的花园里垦了块地出来种土豆,她有着丰富的种植土豆的经验,折腾了几天下完种,就像个骄傲的看家鸡一天过去绕三趟。
林一现在的鸟形可称威风凛凛,也异常漂亮,黑羽完全褪去之后,新生的羽毛乃是金红为主色,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五彩的薄光,像镀膜一样的绚丽,头上和尾羽偏金色一些,鸟身是类鸵鸟的宽厚背脊,红羽为主。而原本嫩黄的鸟喙颜色深了许多,更加偏向金属色泽,脖颈细长如鹅,上面覆盖的鳞片也是金红双色,那条被尾羽覆盖的水生鱼尾则比较像鲤鱼尾巴,游动起来比幼生期时更加灵活有力。
当然,看起来更加像是巨型美化混沌异形版的七彩山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