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工兵铲,林一把这项技术也带到了燕齐之地,这次的八千士卒人手一把工兵铲,这玩意儿辎重里可没有多的,属于老兵独有,主要也是不好携带更多了。林一用兵很少携带大量辎重,她习惯了打闪电战和以战养战了,这次主要是配合一下会盟诸侯们的整体水平。
过了黄河是一片宽阔平坦的滩涂和沙洲,有堤坝和芦苇丛,但总体上并不适合埋伏,林一在附近转了一大圈,只能放弃了埋伏。田县尉拿不准林一夜里走来走去又到处找军官密谈是干啥的,他也没去管,然后到了天亮的时候,他晓得了。
天色微亮,林一的大军就坐在滩涂地上,一边正常烧火做饭,一边等对面船只运输马彦的兵员过来。两天的渡河经验让她知道,船只不是一批一批地运人,而是单船一趟三四十人那么运,具体是按船只个体速度来的,所以不会出现一批船运来千把人的情况,而是几艘船靠上岸,最多二三百人同时到岸。
隔着接近十多里的汛期黄河宽度,林一这边开始有效地接收马彦的士卒,这趟来了二百多人,拿下,这边又来几艘船,拿下,而回去的可就不是渡口的船夫了,而是林一军中的胶东水贼和广陵水匪,划船的本事还要更好哩!
马彦等到自己这边的人都快渡河完成了,这才矜持地在公孙启一声声的恭维中,上了最大的渡船,连带他的车驾和马匹一起,渡河到过半的时候,他忽然感觉不大对劲,黄河对岸那边……聚集的人是否过多了?渡口这边人多是因为等着过河,你对岸人怎么还那么多?
河对岸,吃过晚饭的林一一只手搭在呼兰霍兰肩膀上,另外一只手握着一把大砍刀,咧嘴正相候。
第163章
这会儿是傍晚,天色还没黑,视野也挺好。
船没靠岸马彦就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出东郡时父亲也曾叮嘱过,四千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记着不要和大军同路,不要收拢过多流民,以防被黑吃黑。
他这一路都很小心的,虽然有心和林一结交,但也没提出要一起走就是因为这个。不过他看林一的兵太壮了,人数也太多了,一看就是世族精锐,本是放下了些心的,谁能想到都是去奉天讨逆的队伍,这狗东西收了他的营妓美姬,还黑心地要吃掉他的兵马!
有心想折返回去,这渡船上好歹还有几十号人,回到延津渡口马上折返回东郡,这些人手够保护他的了,但不管马彦怎么呼喝喊叫,这趟的船手却都只是笑,为首的胶东水匪哈哈笑着,“这是老大不在边上,俺可跟你讲,在胶东那块儿,哪有本地人敢上俺们的船过河,心情好了叫你过,哥哥们心情不好,便在河心请你吃水包肉!扒光你的衣裳,还要你自己收拾好细软,再一脚踹你下河!水性好还能逃过命去嘞!”
两个小喽啰一左一右连忙捂着他的嘴巴,俺爹哎!大锅千叮咛万嘱咐,让看好了你,万一吹牛逼被林老大当成真的,你也得下去水包肉!
不管马彦的人手如何挣扎,在船上都弄不过水匪出身的胶东军,还被打下水好几个,大船靠岸后,林一眼神好记性也好,记得马彦身边一个交接妇人时拍过人家屁股的,嘎嘎叫着上去就是一刀砍掉手,血滋啦滋啦溅在马彦的脸上,林一才收刀,一回头看到马彦吓晕过去了,不由啧了一声。
呼兰霍兰问道:“都杀了吗?”
林一想了想,摇摇头,“先把马彦杀了,剩下的通知那些妇女过来认人,把欺负人的都杀了,这世道欺负过一回就有
第二回,不叫他们再害人了,剩下的……要是有剩下的,就也带着,不发兵器甲胄先带着。”
呼兰霍兰从不质疑林一的想法,很快就去办了,他魏语说得熟练,不存在语言隔阂,自然也准确无误地传达了林一的命令。
那边妇人们其实一直都藏在河边的芦苇丛里,这会儿天色有些晚,埋伏完了人,有不少士卒又烧起火来,有的是为烧点开水,有的则为了让伍里有点亮光,总之还是挺亮堂。胡秀混在人群里被叫到俘虏那边去,她迷茫又有些紧张,不知道叫她们过来是干啥的,好在小黄村的那两兄弟还没走,她跟在两人后面心里有些安定,然后就听见金玉兰的大粗嗓子在嚷着啥。
金玉兰的西北口音还是偏重,不过田县尉那边有能听懂的,马上也嚷起来,“女娃娃们!公子给你们做主,这些王八蛋里头,有欺负过你们的,指出来,马上拉走砍脑袋!公子心善,你们也莫亏心,没欺负过的,没动手的,就饶他们一条王八命,现在说一下规矩,一人指定两人作证,咱们也叫个三堂会审!”
胡秀马上就颤抖起来,一个少年郎紧张地问:“婶儿,咋的怕了?恁别不敢指认啊,瞅那边,马彦的人头立在旗杆上哩,俺们这位王公子兵多敢干,他不怕啥,恁也别怕,该谁是谁。”
胡秀可不怕,其他妇女还左顾右盼犹犹豫豫的时候,她第一个冲出去,在俘虏里来回看去,有不少人都被她看得低下头,她一把抓住一个人的头发,望向林一那边,“他!他!公子,这个人欺负过我,我没个人证,我跟她们不熟,可是我敢跟他对峙!”
林一点点头,“我想差了些,你们不是一批抓来的,应该也不会替别人记着脸,没事,尽管辨认,我分得出真假。”
被胡秀抓着头发的是个中年士卒,他慌张得很,听了这话急忙辩解道:“贵人不要听信这贱妇的话,她是犯妇出身,杀了自家男人进的大牢,这种犯妇嘴里没一句实话……”
林一走近几步,胡秀气得咬牙切齿,死死抓着这人的头发,尖声叫嚷:“我没有!我没有杀德生!是他们污了我,撵着我到家里,杀了我男人,抓了我去,他们有十几个人,说是临回兵营前要好好爽一把,一次是在山里,然后是我家里头,我要是杀过人,就叫我不得好死!”
那男人还要辩解,被胡秀抓得头发生疼,脸上不自觉露出凶相,林一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了一下子。崔殊正要上前,他只凭借这两三句对峙就找出了几个证据,准备开口时就看到林一让胡秀放开手,胡秀浑身颤抖,还是慢慢松开了手。然后林一上去一记窝心脚,把那男人给踢死了。
崔殊:……行吧。
胡秀也吓了一跳,林一这一脚力气很大,俘虏们是在距离黄河有一段距离的沙土地上被反捆着手脚一窝窝放着的,林一这一脚直接把人踢得离地,又滚了几圈,头浸在黄河水里了,这力气得有多大啊?
林一给胡秀拍了拍膝盖上沾的沙土,压着嗓子努力柔和一些,指着俘虏们说:“继续,继续把人都指认出来,别怕,别瞎指就行,杀过人的眼神不一样,你没有杀过人,俺晓得你不是犯妇。”
胡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目光在俘虏们中间来回看,很快指出了第二第三个,到第十个的时候她有些沮丧,哽咽着道:“俺只记得这么多了,明明憋着一口气想记着他们的脸的,记不住了……”
林一一个个听着这些人的辩解,什么没动过手,什么我只是跟着去的,什么那天喝多了,还有个人挺机灵,说干那事的是他哥,兄弟俩长得像而已,林一都没去动这个手,呼兰霍兰举起长刀,比宰羊都利落,一刀一个脑袋,连杀九个都不带喘气的。
这血淋淋的场面没想着避开任何人,有的小姑娘不敢看,心里还良善,却是熄了指认的心思,感觉这人命也算在了自己头上一半,但也有不少像胡秀这样看得心头热乎,冲出来指认了人的,俘虏这边有哀求的,也有咒骂的,还有的提起自家妻女老母,到了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个人的,总之很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