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又轻叹了一口气,辜月见她似有思虑,道:“怎么了?”
王妃想了想,还是同她说了:“今日你外祖母私下和我提起,似乎有意让王府与公府结亲。”
“结亲……”辜月顿时恍然大悟,她想起寿宴席间,那些夫人们提起谢逐的亲事时,世子夫人露出的微妙表情,便有些好奇地问道:“是哪位表姐?”
王妃皱起眉,沉吟道:“问题就是在这儿,按理来说,明漪年纪最长,明沁是你大舅舅的嫡女,你外祖母只说哪个都可以,三个女孩年纪也差不多,可我心里想着,不是这么回事儿。”
“亲上加亲听起来固然是好,但是来日若有什么龃龉,那可就难说了,越是亲近的人,闹起来越是难看。”
辜月听罢,忽然道:“您为什么不问一问哥哥的意思呢?”
王妃微怔,想了想,道:“你说得也对,我该问问他,毕竟是他的终身大事。”
应酬了半日,王妃已是心力交瘁,辜月送她回主院休息了,自己回屋,刚歪在榻上靠了一会儿,喜冬自门外进来了,禀道:“东跨院派了人来递话,世子请小姐过去呢。”
辜月一听就知道,这大概是提醒她过去读书练字,不禁叹了一口气,起了个大早去贺寿,又端了半天的笑脸,现在还要去读书,真真是驴都没有这么能干的。
但辜月还是去了,谢逐说过了,读书贵在坚持,她原本就不聪明,底子也不好,还不勤勉一些的话,就真的没救了。
她不想自己的名字一辈子都和打油诗放在一起。
世人提起哥哥,是光风霁月的逐月公子,提起妹妹就是虫合蟆打油诗,那也太招人笑话了。
秉着这般坚定的信念,辜月还是去听松斋,谁知里头空无一人,谢逐没在,只有书案上放着一块霜色的手帕,似乎包着什么东西。
这应该是谢逐的,辜月记得他今日穿的就是这个颜色的衣裳。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辜月抬头,果然看见谢逐自门外进来,他换了一身远天蓝的软绸长衫,整个人似放松了许多,额上一缕发丝垂落下来,难得地透着几分慵懒闲适的意味。
“打开看看。”
辜月愣了愣,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谢逐嗯了一声,他走过来,辜月闻到了他身上的些微水汽,混着几许松墨香气,清冽而浅淡。
他应是沐浴过了。
辜月心里冒出这个念头,伸手去拿那团手帕,入手不重,慢慢打开来,里面竟是几块花生糖。
辜月吃惊地抬起头:“糖?”
谢逐面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道:“你不是说想吃?”
“是说过,可是……”辜月有点难以置信,她那时候才睡醒,也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就说了一句想吃花生糖,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谢逐会记住了那句话,并且,真的给她带来了花生糖。
从小到大,辜月想要的东西逐渐变少,因为她知道,即便再想要,也是不可能得到的,阿奶为了养活她,已是倾尽全力了,再无余力满足她的任何愿望,便只好日复一日地安抚她,等你爹回来,乖月牙儿,你爹回来会给你买好多吃的玩的……
这是第一次,辜月想要的东西,得到了满足。
谢逐见她对着那几块花生糖发愣,疑惑道:“怎么了?现在又不想吃了?”
辜月连忙将手合上:“不是。”
她看起来很开心,一双杏眸亮亮的,仿佛有晨星落在其中,道:“我想吃。”
话虽如此,她却没立刻吃,而是好奇地问道:“你才回来,又没出去,哪里来的糖?”
谢逐道:“从国公府带回来的。”
热闹的寿宴上,光风霁月的宁王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用帕子包起了几块花生糖,放入袖中,动作优雅从容,自然流畅地仿佛在执笔写诗一般,旁若无人,丝毫不嫌这举止掉价。
以至于整个宴厅都静了一瞬,以至于后来,所有人都以为谢逐是极其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