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伸手戳了戳太阳穴的位置,那里似乎有青筋在突突跳动,“所以,你想怎么演?”
“白蛇一心追寻记忆中的凡人,她对身边的青蛇有所忽视,青蛇定然会嫉妒那人。”小怜勾起唇角,“青蛇会阻挠白蛇寻到此人,故意将所有意图靠近白蛇之人通通吓走,可是白蛇依然不放弃,这才是青蛇难过的原因。”
“依照青蛇的性格来看,这样好像是更顺一点。”楚离对着舞谱琢磨了一会,“我先前单是练动作就累得虚脱,都没力气去想这些细节。”
小怜微微一笑,“有我在,姐姐大可放心。”
于是乎,这一段白蛇的表演保持原样,而在少年的改动下,青蛇不再是追着白蛇的舞步,而是在场地另一侧的阴暗处,以一种近乎妖邪的方式晃动青色绫带,将那些对白蛇感到好奇的凡人吓退。
而当白蛇忍不住停下舞步哀声叹气时,青蛇又转头回到白蛇身旁,顶着柔弱可怜的模样安抚白蛇。
只是命运难以违抗,白蛇终于还是遇到了她寻觅的恩人,并且对已经长大成人的恩人一见钟情。
她高兴地拉住青蛇的双手,表达心中的喜悦,还要把人带给青蛇见一见,完全是把青蛇当作自己最好的家人那样。
扮演青蛇的少年却意外地没有拒绝,还面带笑容地答应了白蛇的邀请。
由于这支舞是白蛇青蛇的双人舞,着重表现她们之间的姐妹情谊,所以在整支舞中,白蛇的意中人并不会出现,所有关于他的戏份,都是通过白蛇青蛇的动作来暗示的。
楚离发觉,当白蛇与意中人重逢后,少年在青蛇的演绎上,似乎变得循规蹈矩了许多。
甚至,她觉得他好像……表现得过于热忱了一些。
倒不是某些版本里的故事里,出于嫉妒反过来去勾引对方的那种热忱,而是巴不得看到白蛇与意中人早日成婚的亢奋。
楚离虽然对他一反常态的演绎感到困惑,但他确实不再对舞谱发表各种意见,这大大推进了他们练舞的进度。
在青蛇的推动下,白蛇与意中人很快交付真心,将亲事拟定。
白蛇出嫁那天早上,是青蛇为她亲手梳头,而这一段,是白蛇与青蛇的一场关键戏份。
作为白蛇的扮演者,楚离坐在一把椅子上,对着前方并不存在的铜镜,准备在额头描绘花钿的形状。
对于花钿的形状,舞谱上并无具体限制,毕竟整个故事都是架空的,延续了这么多年,其中细节根据时代都会有所调整。
楚离取出一只细毫,蘸上朱砂,正要为自己画上花钿时,伫在她身后为她悉心梳理长发的少年却开口了,“姐姐画上木离花可好?”
“木离花?”楚离微微一愣,她想起先前少年曾为摘下木离花而浑身是伤,这种记忆牵动她敏感的神经,令她不由自主地一颤,“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有姐姐疼我,其他的都不重要。”少年顺走她手里的细毫,将木梳放在她的手中,他弯腰站到楚离面前,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的额头,抬起细毫轻轻描绘。
合欢宗只允许金丹期巅峰以上的弟子点上花钿,唯有比舞大会是个例外。
楚离平常没有这样的机会,而今天,是小怜第一回帮她点上花钿。
细毫沾了朱砂,自带一种微凉触感,纤细的羊毫在楚离的皮肤上滑动,她很快便感到身上传开奇怪的酥麻,可是明明他什么逾越的举动也没有做。
他似乎只是像青蛇那样,在为他最依恋的姐姐妆点而已。
就着这个站姿,少年的气息若有若无落在她的脸上,使她的眼睫微微晃动,鼻子好像忘记了该怎么呼吸,节奏时常会错开半拍。
“我还没给姐姐敷上胭脂,姐姐的脸就已经这么红了。”小怜收回细毫,单膝屈起跪在她身前,扬起的面容上透着一层微醺神色,仿佛是在仰望着某种倾慕已久的存在,“若是我现在偷偷亲姐姐一下,他会知道么?”
“我还以为你学乖了。”楚离毫不留情地去掐他搁在膝盖上的那只手,“你要是再擅自添油加醋,崩了青蛇的角色,那晚上你就自己睡吧!”
“……姐姐何必这么凶。”小怜把手缩回,一双小鹿眸褪去蛇的妖冶之色,浮现出十足的委屈,“我不捣乱还不成么。”
他转而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姐姐要不要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若是在比舞现场,楚离只需要演出白蛇对着铜镜欣慰点头的模样,并不需要真的对镜确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