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去——”
汪直踢了他一脚:“我没空在这儿和你废话。跟我一场,算你倒霉,行了吧。”
“干爹,你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不想想。”
汪直有些生气,“既然你不选,那就我替你选了,去江西吧,前两年肯定要夹着尾巴做人,过两年就好了。”
“我……”
“你要是真有本事、有造化,日后一样有你出人头地的时候。”
“干爹,你一个人在京城,不行的……”
别看那群是读书人,要是一人拎着一把刀,十个人杀不了,一百个人呢。
现在谁不说,但凡谁能杀了汪直,就能流芳百世了。他们辛辛苦苦读书科举,从秀才出来一步步到今日,有几人能够青史留名的。
眼下,只要宰了汪直,就能青史留名,谁不磨刀霍霍。
“怎么不行了,我离了谁不行。”汪直听的心烦,压着怒火,“滚。”
“干爹,我不滚。”
“就算是亲父子,墙倒众人推,该散的也都散了。”
更何况他们这没头没尾的。
“不管谁杀了我,你也不必报仇。”
要说汪直这年纪,还远远到不了视生死如无物的境地,但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昨日,阿姐亲自同他说:“小筝已经去应天府了,原想过个一两个月,如今看来却难了,我看你还是……”
他跪在地上说:“娘娘,臣想留在京城。”
“留在京城对你不利,现在他们的朝堂上下对陛下也是咄咄相逼。”
“正因如此,臣就更不能离开了。”汪直膝行数步,“阿姐,我不能走,陛下如果让我去南京司礼监,不管是六部还是内阁,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且,对安南用兵、出海等等事都不急,可以往后延。
陛下还年轻,才刚刚登基几年,正应该稳固局面。
等到十年八年后,他牢牢握住权柄,朝上这些老东西没有这么强大的话语权了。再扶持几个听话的臣子,那陛下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只有歌功颂德的份儿。
也许到了那个时候,西厂也不需要了。
西厂确实和东厂、锦衣卫权力重叠,但正是因为后者不得力,陛下才会依赖于西厂和他汪直,去做那些自己想做的事。
若干年后,不说海晏河清、天下太平这些虚言虚语,至少陛下这个皇帝是当的痛快多了。
可如今,是真的不行。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万贞儿有些生气了,“陛下同你说了,你不听,我同你说、你还是不听,如今你有主见了,连我们俩都不放在眼里了。”
“不是,阿姐、我……”
“陛下固然难做,但他是皇帝,你是臣子,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用不着替他心疼,他自有我来心疼。”
万贞儿也懒得和他多言语。
毕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深知汪直是个犟骨头,一身的反骨,白长了一双耳朵,如何如何都是不听的。
“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让你去应天府,你就去应天府,让你去南京司礼监,你就去南京司礼监,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汪直低下头:“好,但阿姐、此时不是好时机,还是再等几天。”
万贞儿说:“迟则生变。”
*
万筝醒过来,耳边还有碧波荡漾的水声。
她推开窗户探出头,也不知道这一夜行驶了多少,此刻又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