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转身上马,悬在他腰间束带上的那枚玉佩,雕工是顶顶精细的双鱼戏水,鱼尾灵动,鳞片宛然。此刻,它正随着白马沉稳的步伐,一下,又一下,轻轻晃荡着。玉质在晨光里流转着内敛而温润的光泽。
怪不得说白玉衬人。
江愁余眼神落在白玉上,忍不住感叹的间隙,旁边的人道:“若是要跟着他去京城还赶得及。”
又是酸言酸语。
她回头同他对视了会儿,慢悠悠从衣袖里掏出小小的木盒,胥衡难得愣了片刻。
“送给我的?”
他接过,很轻,缓缓打开,与瞧着平平无奇的木盒不同,盒内垫着玄色的绸缎,村的中央那枚物什更加皎洁纯白,瞬间攫住胥衡的目光。
这是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做的扳指。
胥衡低头捏了一把她的荷包,果然空无一物。
对面的江愁余自然地抓起胥衡另外一只手,垂首戴在他的小指上。
扳指嵌入白皙的指节之中,恰好合适。
江愁余忍不住佩服自己的目测水平,就偷瞄了一眼,就精确掌握了手指的尺寸,妥帖戴好之后,她又拍了拍这人的肩膀以示安慰。
胥衡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两日的不安定和犹疑都在这一刻化成胸膛难以平息的跳动。
他方才拒人千里的目光此刻落在在自己的尾指上,仿佛那里刻着极为罕见的图案。
声音里带着道不明的紧绷。“你……”是何意?
江愁余顶着困倦的脸,又打了个哈欠,笑了笑,“不是要名份吗?”
“白玉更衬你。”
第56章下嫁朝堂相争。
千里之外的京城一片肃杀,风刀子刮起来脸直生疼。
萧瑟冷清的正街忽的喧哗起来,马蹄声、轿夫脚步声交织在一块,不约而同朝着皇宫正门赶去。
一辆看起来颇为华贵的乌青色官轿稳稳当当落在宫门前,里头人掀帘下轿,乌发浓密,精神矍铄,眼神温和深邃,看起来不像权倾半朝的阁老,像是寻常人家家翁。早已候在宫门前的官员些纷纷垂手恭立,齐声道一句:“谢相。”
左相谢承司笑着摆摆手,问道:“诸位这是在等本相?”
诸位官员面露殷勤,还未来得及回话,官轿后边来的马车上直接跳下一人,眉有深纹,脸色肃然,冷哼道:“谢相尊贵,诸位同僚岂敢先你一步,还扯说是等你。”
原本想着回话的官员些见到此人,心中叫苦,赶紧躬身,又道:“柳相。”
寒风迎面扑来,柳潜胡乱抓了下自己的胡子,先是扫了一眼诸位官员,几乎都是谢相门下,嗤笑道:“是我多言,原来皆是谢相门生。”
他转头对着谢承司笑道:“要我说,谢相才乃天下师。”
柳潜此人说话贯是尖酸刻薄,谢承司神情未变,还含笑道:“荀师在前,吾辈难以望其项背,时辰快到,柳相先行。”
几番来回,高下立见。
匆匆赶来的官员抬眼瞧见两人立在一处,些恨不得把头垂在地上,这谢相出身世家,底蕴深厚,而这柳相也领着不少寒门子弟,深受圣人信重,顶着谏官的半职,成天盯着旁人短处,麾下的官员更是如同疯犬死咬不放,两人皆是位极人臣,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如今只能装傻充楞。
那边柳潜顿时脸沉下来,最后还是忍下去,一甩袖朝着宫里头走去,侯立在旁的部分官员赶紧跟上去,哗啦啦少了半数。
礼部尚书潘壑上前低声道:“这柳潜性子古怪,倒是很会拉拢人。”
“臣听闻,这回会试有不少各州学子去右相府拜见。”
谢承司伸手理理官服的袖角,闻言看了一眼潘壑,声音淡淡道:“你今日倒是有些聒噪。”
潘壑脸白了白,但还是忍不住道:“区区柳潜,不过是乡里一举人,今朝爬到右相位置,倒是小人得志,还敢同谢相作对……”他抱怨之间,忽见谢承司眯了眯眼,下意识忍下欲言之语。
谢承司有些失了耐心,心道蠢货,警告道:“若是这礼部尚书的位置你不想做,大可换人。”
潘壑不断喏声,哪里再敢多言,往后退了一步,擦了擦额角冒出的冷汗。
前方的太监似乎浑然不闻两人之语,他低声道:“谢相,今日或有大事,事关胥家那位。”
谢承司顿时心下生疑,圣人一向对胥衡的态度模糊不定,怎么今日莫名提及他,最令他心惊的是,昨日议事圣人从未向他漏过此等意思。
“圣上如何想的?”
太监见四下无人,悄声说:“听张大监的意思,圣人似乎想将福安帝姬下嫁胥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