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峪停步,站在那里等她的话。
“我阿姊……”
“我会帮她。”顾峪直接说道。
显然,他以为,她是为了胞姊的事情开口求他。母亲确实数次递话,要她传信顾峪,请他多多关照阿姊,但她没有,她很清楚,依顾峪的性情,依他和阿姊曾经的情分,他一定会护阿姊周全,根本不消她多说什么。
她本来也不是要说阿姊的事情。
“我阿姊送你的画,被我的猫抓烂了。”姜姮低头敛目,轻声说:“怪我没有看好它,让它闯了书房,夫君便容它这一回吧。”
顾峪皱眉,目光明显一沉,看女郎片刻,忽而把手中的书卷按在桌案上,“三日之内,背下这卷书,你便可继续养着那物。”
说罢,阔步离去。
男人一走,整个房间的气氛都松快下来,蕊珠急忙跑来翻看书卷,愁道:“这是游记呀,满满都是字,又不是诗歌,三天啊,谁能背的下来?家主这不就是故意不让您养猫了么。”
姜姮不语,拿着书卷进了内寝。
···
姜姮看了一夜的书,次日近午才昏昏沉沉眯了一小会,忽想到什么,神思一震,看了看时辰,立即说:“备车。”
“夫人,是要去看榜吗?”
这三年来每逢科举放榜,姜姮都会亲自去榜下看一看,蕊珠早就见怪不怪。但今次不同,且不说姜家亲姊妹正身陷囹圄,许多事情需要奔走,单顾峪布置的背书一务,就迫在眉睫,何况姜家并无兄弟应考,那榜录看不看实在没什么紧要。
“夫人,三日时限,那游记怕是背不下来。”蕊珠意在提醒。
姜姮仍旧淡淡吩咐:“备车。”
“夫人,七姑娘还在牢里呀。”蕊珠又说。
姜姮“嗯”了声,仍道备车。
胞姊虽已归京,暂押大理寺狱,但各方交接手续尚未办妥,姜家人想探视也得四五日之后,现下她们什么都做不了。
。。。
进士榜张贴在礼部南院东墙,姜姮到时,榜下早已围得水泄不通,观榜的除了应举士子,还有许多老幼妇孺,有些乃士子家眷,有些则是来榜下择婿的。
东墙对面有一条飞廊,本是连接公署穿行之途,因着观榜人众,张榜期内便会暂设茶座方几,有偿与人方便。
这里视野开阔,还提供榜录,姜姮每次都来,负责此处的小吏早早为她留了位子。
“有劳。”姜姮微微颔首道谢,同之前一样命蕊珠递上一锭碎银,除去茶座所费,余下皆予了小吏。
“中举者可有沧河武城的士子?”姜姮状似闲话家常地问道。
姜氏一族便出自沧河,小吏只当她有意打听同乡士子,并未多想,道是没有,便又说了几个武城来的落第士子。
这些人姜姮早就从国子祭酒那里知晓了,问小吏,本是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但这回,依旧没有她要找的人。
姜姮不再说话,望着廊下观榜的人群,耐心地搜索着一张张面孔。
忽于人群中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她目光一滞,竟不自觉站起了身。
“嫂嫂这是瞧见什么了,要站起来瞧?”
偏在此时,顾家小妹来了。同行的还有两位皇子一位公主,以及顾峪。
姜姮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顾峪,此前三年,他从不来观榜的。
“方才晃了眼,瞧着像你,细瞧时,你就上来了。”姜姮柔声说着,脸上看不出一丝异常。
“瞧我么?还是瞧的旁人?”
顾青月打趣着,意味深长地看向自家兄长,见顾峪面色冷肃,不苟言笑,吓得闭了嘴,又去问姜姮:“嫂嫂,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若是个云英未嫁的闺阁女,来这里凑热闹再正常不过,可她早已为人妇,家中又无兄弟应考,来这里属实有些异常。甚至,有些不太妥当。
姜姮面色自若,瞧不出半分心虚,平静地说道:“恰有几位同乡应考,我来看看可有喜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