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常人不同,修仙本就不易,受其蛊惑为常事。”云晚舟唇瓣动了动,酝酿许久继续道,“但既已入仙门,便莫要说那些话了。”
谢无恙一时没想起云晚舟指的是哪句话。
云晚舟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拎起来,也无意多说,转而望向半瘫在地,气若游丝的江临。
夺舍后舍主的反噬与强行突破的力量,疯狂的占据着身体筋脉,两项碰撞。
江临指尖蜷缩,面色苍白,脖颈上的青筋与冷汗昭示着他此刻承受的巨大痛苦。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云晚舟与谢无恙自是不会对一个勾结魔族、枉顾道义的人产生同情,但这具身体不止有江临,还有江疏桐。
江临罪不可数,但江疏桐多次出手相助,且为人正直,如此跟着江临陨散,未免不值。
更何况将江疏桐扯入局中,有一大半是因为自己。
想到这里,谢无恙两步向前,聚集灵力的掌心隔空落在江疏桐胸口上方,沿着筋脉脉络寸寸向下,将反噬的化神之力尽数压于丹田,转头问云晚舟,“师尊,此人当如何处置?”
云晚舟思忖片刻道:“先带出此地。”
碎雪剑破风而出,安静温顺停在云晚舟脚侧。
谢无恙抬步向前,正欲跳上碎雪,忽见云晚舟食指并拢,微一抬手,化出一道灵光,裹在地上躺着的江临身上。
谢无恙脚步一顿,倏而抬头,眸中震惊诧异难掩,“师尊我……”
云晚舟□□一点,轻飘飘落在碎雪上,打断了谢无恙的话,“莲雾掌门,窝身符咒实乃不敬。”
说罢,身躯一晃,碎雪掀起一阵灰尘,陡然飞升,朝着上空飞去,不多时就没了踪迹。
谢无恙抿了抿唇,沉了脸色。
虽说云晚舟赠了他诛邪,但习惯使然,后来行事二人依旧常常共乘一剑,谁也没有提及另一把灵器。
这是头一回,云晚舟将他抛在此处,带着另一个人率先离开。
这里如此古怪,云晚舟都不会担心他会遇到什么不测吗?
谢无恙心情晦暗至极,指尖相触间,变出一道黑色指环,再一转,变换为诛邪剑的模样。
两道剑鸣声起,诛邪剑晃了晃,谢无恙脚底重重在地上一蹬,已泄心中愤愤难平。
这才沿着云晚舟离开的路线,扬长追去。
……
莲雾大厅,各掌门长老聚集。
乌寒枫居于正中首位,无相掌门居其右,其余掌门长老依次在两侧排开,皆面色忧愁,愁眉苦脸。
“在场诸位先前当魔族弱小,每逢魔界动荡皆视若无睹。如今倒好,莲雾身为三大仙门之首,竟连掌门都是魔族奸细,当真是……当真是……”那人面色难看,难以启齿地闭了闭眼,“荒谬至极!”
“诶,子虚长老此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在场诸位视若无睹?难道你们离魂宗就是什么好东西了?”身旁的人面色讥讽,嗤笑道,“当初也不知是谁,当缩头乌龟当得津津有味,就连魔族欺负百姓作恶到了山门口,依旧毫无作为!若不是其他仙门弟子历练路经此地,恐怕离魂宗今日到场都难吧!”
“你说话别太过分!”子虚长老面露愠色,起身怒喝,“我敬你是位掌门,不想当众损你的颜面。可逆如此辱我离魂宗,浑身上下哪里有作一派掌门的样子?!”
“呵。小门小派,不足挂齿。哪儿比得上三大门派在众人心中威望。既如此,这掌门的样子,做与不做有何区别?”那人浑不在意,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竟是起身要夺门而出。
乌寒枫拧了拧眉心,抬手制止,“王掌门言重了。如今大敌当前,玄阳派又多擅奇门遁甲。若因口舌之争离去,我仙门恐又少了几分胜算。”
“乌掌门所言甚是,”无相秦掌门望了乌寒枫一眼,连连附和,“如今大敌当前,我们仙门各派理应同气连枝,莫要因这般小事伤了和气。”
子虚长老冷哼一声,将头瞥向一边。
王掌门转过身来,犹犹豫豫,表现得十分为难,“乌掌门与秦掌门如此挽留我玄阳派,我自当答应。但我玄阳弟子稀少,比不过其余门派。若真有与魔族交手那日,可否让我玄阳作后阵,辅助诸位?”
乌寒枫好不容易挤出几句好话,听到王掌门的言论,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玄阳派真是好生无耻。
秦掌门面露难色,视线在众仙派掌门间打量了一圈,求助地目光落在了乌寒枫身上。
乌寒枫腹中暗诽,面上不显,“真有那日,我与莲雾、无相两派掌门自当好生商议,以黎明苍生为重,诸位自当也应如此。”
“黎明苍生?”王掌门一挥袖袍,摆了摆手,“这四字太重,我玄阳小门小派,承受不起。唯有退居一侧,保自身无虞。今日起,诸位仙门便当我派不存在,也莫要提起我玄阳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