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再将散播谣言的人捉到宫殿,故作凶恶地吓上一吓,做实了这件事,让自己魔头的名声再臭上一臭。
凡有魔界尊主的传闻,必伴着苍穹仙尊得名讳。
谢无恙有多穷凶极恶,云晚舟便有多高风亮节。
无人想过,这样两个人,在某些方面,却有几分类似。
谢无恙狂妄自大,总觉得能护住所有人,不在乎所谓的污名,最后自得其果,百口莫辩。
云晚舟不善言辞,旁人将他捧多高,他便默默担下多少责,能做到的便做到最好,做不到的便强行压着自己做到,最后一身束缚。
谢无恙忽然想起,上辈子的最后,他最后听到的几句不知源头的传言。
“谢无恙所为人尽皆知,云晚舟却一力为那魔头辩解,莫非与那魔头暗有勾结?”
“大战在即,那云仙尊却突然撂了摊子,不愿再战,委实可疑。”
当时的谢无恙对云晚舟偏见颇深,只觉得这人是做好人图名声不成反害己,如今想来,也许那个时候的仙尊确实是在为他说话的。
只是不知后来为何又改了主意,又带着仙门人入了魔界,最终血流成河。
胸口的剑伤似又隐隐作痛,连带着那些那些不可告人地绮想也蠢蠢欲动。
不知是不是被那些念头冲昏了头,云晚舟与他擦身而过之际,谢无恙忽然抬手扯住了对方的衣袖,“师尊,我有话想问你。”
后知后觉地回神后,谢无恙才觉得紧张,指尖不安得摸索两下,袖子攥得越发用力,“不知师尊是否有空?”
云晚舟盯着谢无恙的脸瞧了片刻,本该去争分夺秒地研究封印记忆的法阵,却在望见谢无恙发白得指尖时,鬼使神差点了点头,“好。”
外边儿寒风凛凛,刮得人脸上发疼。
两个人却好似浑然不觉,一前一后沿着地牢外头的小路走。
谢无恙垂眸盯着脚下,借着太阳照出的影子瞧见了云晚舟衣袂摆动的身影。
谢无恙走得快了,那影子也跟着加快,谢无恙停下来,那影子也像被人定了身,亭亭立在那儿,不多不少,总隔着两三步的距离。
来来回回试了几次,谢无恙瞧出了云晚舟的有意纵容,心中却一丝快意也无,只觉得郁气难舒,烦闷暴躁。
恰巧途经范亭苑,被院子里格格不入的绿竹林吸了下目光,谢无恙抓了下头发,索性自暴自弃地一脚踏了进去。
身为莲雾掌门历代居所,范亭苑常设有结界,除却防外人入,还可冬暖夏凉,四季如一。
暖烘烘地气息驱散了身上的寒意,谢无恙抖了抖衣袖,借着空隙瞥了眼云晚舟。
神色不急不缓,不知是看得太开,还是对自己即将问出口的问题毫不在意。
谢无恙清了清喉咙,余光在四周转了一圈,忽地指着桌上的茶盏问,“师尊要喝茶吗?”
“都可。”
“弟子去给师尊沏茶!”像是生怕云晚舟反悔,谢无恙忙不迭地飞扑像茶盏,摸着壶倒了两下,才后知后觉发现壶里没茶。
想来是江疏桐近日都待在地牢,许久没回来,也没心情品茶了。
谢无恙动作僵了僵,不情不愿地转过头来,“师尊,没茶了。”
光线渗入屋内,将云晚舟的眸子照得极深极沉。
随着谢无恙话音落下,眸中墨色微动,轻飘飘地落在了他身上。
“嗯。”云晚舟点了点头,静默良久后又道,“你有何困惑?”
谢无恙攥紧了手中的壶。
抓住云晚舟衣袖的刹那,他脑海中想了许多个问题。
云晚舟什么时候来的地牢?听到了多少?
明明为难得要命,为什么还要装作风轻云淡应下江疏桐的话?
可话到嘴边,眼前却只剩下了那双片刻忧愁痛苦的眸。
嘴边的话俨然换成了另外一种,“师尊想穹桡仙尊了吗?”
没有试探,没有咄咄质问。
那双上挑狭长的眼里像是浸了酒,比上好的美人醉还要浓郁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