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要做新塔花烟花的消息,她只告诉过两个人,一个是沈钰韶,另一个便是丹娘。
就连烟花厂的人都不知,只知她每日过去了埋头捣鼓着什么,更不会知道她那些残次品烟花放在哪里。
仅有一次,便是前几日,她将消息告诉了丹娘,告诉她烟花还尚且有哪些缺陷。
因着她与丹娘的关系,这一年从上元节再到花朝上巳,楼内的烟花都由李家的烟花厂承包,丹娘便有了随意支取烟花厂烟花的权力。
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只是不想承认,心里快速升起了防御的机制,蒙蔽着她,不让李岫宜去思考这些关联。
“别!丹娘,不要,”她声音哽塞,“你过来,我们一起跑出去,有我在,罪责都在我身,不会牵连到你!”
“你回来,”她说到最后,自己也没了底气,几乎是恳求般喃喃着,“我不会和他们说的,就当是我看管不力……”
“没用了,岫宜,”丹娘却惨然一笑,笑容近乎被身后的火焰吞噬,“金吾卫已经查了过来,抓住我不过是时日问题。”
李岫宜的心狠狠地朝四肢返凉,喉头哽塞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瞪着那双眼,只呆呆地看着她。
“为什么?”
“为什么?”丹娘反问,笑了笑,“这都是你们雍人的错,杀孽太多,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反噬?”
“要怪,怪你太天真、太傻,”对面的人声音似乎也有些发紧,“可以轻信一个外族人,会全权将那么危险的东西交予她手!”
到最后,声音近乎尖刻,像一把钝了的刀子,不断在李岫宜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来回抠挖,不断搅动连接痛觉神经的□□,将过往的一切回忆悉数否定,让她痛彻心扉,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是说,问我想不想看家乡的新塔花吗?”丹娘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抖了抖。
李岫宜看清了——那是烟花厂内生产的威力最大的炮竹。
“这回,不用你给我在天上放了。”她低了低头,将包裹着引线的红纸用手搓开,“这回,我要亲自回去看。”
“不……”字从牙缝里出来的一刹那,丹娘的手中的东西却已脱身。
炮竹滚进李岫宜侧边的火海中,引线瞬间被火焰舔舐,极速引燃。
“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随后猛地,又骤然坍缩!
李岫宜的瞳孔中清晰地映出那根引线在瞬间被烈焰贪婪舔舐、化为一道极速缩短的、耀眼到刺目的金色火线的过程。那光芒,比她此生见过的任何烟花都要璀璨,却让她心中无比绝望。
“轰隆——!!!!!”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撕裂整个世界的巨响在她身侧猛然炸开!
那不是寻常炮竹的声音,宛如山崩地裂,像是一道雷劈在她耳畔!恐怖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重达万钧的巨锤,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在她毫无防备的左侧身体上!
感受袭来的前一秒,她是毫无所觉的。
紧接着,一阵无法想象的剧痛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感觉自己的左臂好似燃烧了起来,剧烈的灼烧感让她的大脑中只剩下被灼烧的疼痛,像是有一只燃烧的巨兽一口咬住自己,极力撕扯着她!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叫终于冲破了她窒息的喉咙,却连她自己都几乎听不见,完全被爆炸的余音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