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规矩的东西,郡主来了也不通报,如此怠慢,你脖子痒了?”沈琮含沙射影地骂,又转过身来。
“来,玉奴,入阁吧,你皇祖母正有事情呢,并非故意不见你。”
她还是跟着沈琮迈步,跨入这个自己无比熟悉的殿内。
紫宸殿,乃是皇帝召近臣议事之地,上一世,自己也曾在这里与陆……思绪倏地一停,眼前骤然纳入一群人影。
那是一群今年春闱登科的举子。
玉袍金带,乃以白衣之身,承天子之恩,一行人轩然霞举,齐整在候厅内静待。
为首的那人依旧惹眼,她身着玉带襦裙,发边簪着金花,脖颈修长,站在队首,犹如鹤立鸡群,孤高傲然,不为风物形于色,似玉山倾颓。
即使隔着这么多人,她还是一眼看到了那人。
听见这边的动静,一众人纷纷侧目看来,连陆舒白也不例外。
目光相触的刹那,沈钰韶明显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错愕。
“你来找你皇祖母,所为何事?”见贵人,众举子纷纷垂首,掖手侧立,沈钰韶反应过来,便听一旁的沈琮问。
她一顿,如实答:“我要亲自问她。”
“刘裕与高勤指证,确是你母亲指使其谋刺陛下,书信私印皆在,你还要问什么?”进了殿内,沈琮那点冷漠傲慢才原形毕露。
“小人随意攀咬怎可轻信!其如虎豺,所行之事,不过挑拨离间!”沈钰韶一愣,怒道。
“信与不信,不在三司,亦不在你我。”沈琮却冷冷一笑,“玉奴啊,你还是太小,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今日放你进来,已是开恩了。”
是了,究竟信与不信,不过在女皇一念之间。
三十余年母女之情,当真抵不过这些权力?沈钰韶内心有答案,却仍不愿放弃。
片刻后,帘帐后走出来女皇近卫,唤沈琮进去。
他进去之后,又会怎样添油加醋地和女皇说?那自己岂不是一点转圜的可能都没有了?自己进入紫宸殿的消息女皇不可能不知,到现在还不召见她,无非是仍觉嫌隙。
她想冲进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阻止这场剧变的发生,刚刚重生过来,她反应不及,撑不起太复杂的思考,心中能想到唯一的法子便是如此。
那近卫也看出来沈钰韶跃跃欲试的模样是要做什么,当即挡在前方:“郡主,内殿无诏不得入内。”
“你——”还想像前世那样发脾气的刹那,沈钰韶的手腕却倏地一凉。
她猛地浑身一个激灵,冷不丁地回头。
这一扭头,身边带起一阵衣料掀起的风,毫无防备地,一股极淡的白芷香顺着来处飘到鼻尖。
鬓边发丝纷扬而起,沈钰韶瞳孔紧缩,下一秒,那张宛如玉刻的面容便呈现在眼前。
淡色的眼瞳之中闪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她的手攥住自己的手腕,却只紧了一瞬,下一秒,便松开了力道。
她的皮肤发凉,抚上自己手腕,凉得沈钰韶一颤。
发丝撩动,那双琉璃眼中闪现出诚恳之色,片刻后,陆舒白倏地松开沈钰韶的手,冲她摇头,道:“郡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