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敬淑总算松了一口气,如获新生,在沈钰韶前方开路。
“李娘子,在下也告辞了。”陆舒白亦向李岫宜行礼。
“好好,我就不送啦,陆娘子再会!”
雅集虽毕,可十二楼才迎来它最热闹的时候,楼下的胡姬乐人热情更甚。
可这回,却没人再上前去挑逗老实的方敬淑了,一道道目光投来,各含情绪,沈钰韶有些不解,却忽然在身后听见一阵几乎和她要同频的脚步声。
有陆舒白在身后,这些胡姬规矩了许多,有大着胆子的,也只是上前询问沈钰韶:“小娘子,不留下来喝一杯吗?”
方敬淑大惊失色,没想到这群人居然盯上了自家郡主!
沈钰韶没有对美人疾言厉色,或是冷待的习惯,见她递来精美的酒杯,也只是轻轻抬手将其拨开,笑道:“好姐姐,我不胜酒力,有些事,不便多留,此番盛情,实在不能回应。”
方敬淑震惊了。
那胡姬露出个理解的甜笑,端着酒杯,就看向跟在沈钰韶后方的陆舒白。
却见她垂着眼,冷冰冰地看了自己一眼,便立刻叫自己打消了挑逗这人的念头,那眼神不像在看人,像是在看什么不值自己动心神的死物。
难怪长安城中的人背地里给她取了个“小菩萨”的名字,如今看来,确实不可亵渎。
沈钰韶兀自走着,没去看身后的人。
停在十二楼外的车驾也已备好,方敬淑摆下角凳,扶着沈钰韶上了马车。
闭市的暮鼓还未敲响,东市之内的热闹依旧,几个胡人牵着几只要卖的小羊羔路过,路边摊贩尽力吆喝招揽生意,一派升平之景。
若不是沈钰韶知道未来即将发生什么,恐怕也会被眼前的景象欺骗来。
连年征战带来的微妙的平衡即将打破,等待着大雍的,是近十年的节节衰败。
思及此处,她眉目中难掩哀色,更有些迷茫。
谢缪是为她提供了一条讯息,指向了曹盛熙与程卅,这两人的勾连她上一世便知,母亲自尽与这两人有关,她也没有多么惊讶。
只是依着现在的情形,她没有调查程卅的能力,哪怕面对曹盛熙,也难以撬开他的嘴。
倘若……倘若她能再强一点,就不会是现在的光景了。
銮铃轻响,车夫抖了抖缰绳,方敬淑也在外面叮嘱:“郡主,晚间还有些寒凉,莫揭开车帘……”
她话未说完,却见陆舒白追了上来,站在了马车之下。
猛地一凛,方敬淑急忙扒着车辕去看她。
“郡主。”她站在车外,轻声唤。
片刻的沉寂,那道被方敬淑叮嘱的车帘还是被沈钰韶从内扯开了。
“陆大人,还有什么事吗?”她半边脸被车内的黑暗舔舐着,更加衬得她下颌发尖,这几日瘦得厉害。
明明几日前在傲春池看见她时,她还不是这样。
陆舒白张了张口,找回来些许神志,斟酌了半晌,才开口:“只是……想提醒郡主一句。”
沈钰韶扬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