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不想见到除你以外的人。”她有些抗拒,将脸贴得更紧了些,完全感受着他给予的温暖的怀抱,贴着他胸间的起伏呼吸。
“那绾绾是不是很喜欢我?才想时时刻刻跟我在一起?”他垂下眼来盯着怀里的人,声音轻缓,循循善诱。
可她突然不说话了,整个人像是僵在了原地。纤长羽睫轻晃,好像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是因为喜欢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应该……是喜欢的吧,否则,为什么只有待在萧执聿身边,才会觉得安心呢?
好半晌没有说话,直到感受到身后人的气压有些低,她慌忙回神,撑在他腰腹处起身看他,着急道,“我,我喜欢的。”
他没说话,只含笑看着她,漆眸似一砚冷墨,大手掌着她的后脑缓缓往下顺,分明是漫不经心的模样,语气却带着极致的宠,好想无论她提什么要求他都愿意满足。
“好,绾绾不想出去,就不出去便是了,不想见人便不见,我会在府里陪你。”
是很温柔的语气,好像并没有生气,这让苏绾缡觉得方才的低气压应该只是一种错觉。她松了一口气,顺从地由着他掌着自己后脑拉进,靠在了他的肩头。
他脸颊蹭着她鬓边青丝,眸色不知道落在何处,只其中笑意渐渐消散,余下两三点寒星。
语气却依旧轻缓柔和,以至于苏绾缡根本没有发现异常。“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她听见他道,于是轻“嗯。”了一声,闻着熟悉的雪松香气,紧绷的神弦回落,眼皮终于困倦,没多久,均匀的呼吸声便响起……
新开的药方很有效,苏绾缡如今不会再频繁地感觉到身体的不适。
心间总是充斥着的莫名的焦躁,空落也消散了不少,哪怕是白日里萧执聿去上值,她也能在不攥着他的衣衫的情况下一个人勉强待上一天。
只是她幻听的频次依旧不减,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于是她变得更难入眠,哪怕是萧执聿拍着她的后背,她也很难再熟睡过去,常常会被惊醒,一睁眼就是一整夜。
她开始频繁地向萧执聿索要,明明曾经她是非常厌恶和萧执聿做这种事的,可是如今,她却会主动沉溺进去。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短暂地忘却现实的一切,逃避着躲进这片刻欢愉里。
就好像,她还是存在的。
她会哭,会喊疼,眼泪和……一样滚烫,她抓着萧执聿的手臂,指尖死死嵌入皮肉,剐蹭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长痕。
被吻到发昏窒息,眼前闪过阵阵白光,像是踩在云端时,她偶尔也会冒出一点念头,或许,是喜欢的吧
……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在得知真相时崩溃,因为喜欢,所以才不愿意去相信他面具之下的可憎模样,因为喜欢,所以才在他身边与之纠缠了那么久,因为他愿意给出的一点点退让而心软犹豫……
她躺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胸膛间呼吸的起伏,带着水汽的冷冽雪松香灌入鼻尖,在这样一个深夜里,她突然展现出此前好像从未有过的清醒。
这一段时间太平静了,平静到让她觉得他们之间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她乖巧,听话,依赖,顺从,他迁就,示好,温言软语,好像他们就是一对再平凡不过的普通夫妻。
日子好像也能过下去。
所以,偶尔当那些声嘶力竭的画面重新涌现时,她也会开始禁不住怀疑,那些真的是自己的行为吗?
那个人,真的是自己吗?
那些争吵,痛苦,声声力竭的质问,嘶吼,那些强迫,囚禁,和偶尔的酸言刺语,都是她和萧执聿一起经历过的曾经吗?
那么眼下呢?
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平静,和谐,温存,相依,也都是真的吗?
这样一个敏感,多思,温顺,好像将生活的全部重心都围绕着萧执聿转的人,也真的是她吗?
苏绾缡又陷入迷茫了。
好像哪一个都是她,又好像哪一个都不像她。
可原本的她,又是什么样的呢?
她开始试着往回倒,可回顾她那么多年的人生里,好像就连她自己也从来没有找到过真正的苏绾缡。
苏府里面的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学习女则女训,刺绣女工。苏成对于她唯一的期许,就是望她能够为他觅得一个乘龙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