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要仔细欣赏他神情的皲裂,她难得没有挣扎,反而主动倾着身子靠近他。
如愿报复成功的畅意让她几乎忍不住要扯唇笑出来。
萧执聿,也有你失控的时候吗?
好像真的成功激怒了他,他终于不再是那样冷若新雪的模样,永远垂眸冷静地看着她歇斯底里。
明明是他让她这么难过,明明是他将她的生活搅弄得天翻地覆。
凭什么他永远可以像个局外人一样从容,凭什么他可以做壁上观!
她也要他难过,也要他声声诘问,她要他失控,要他崩溃,要他万念俱灰!
哪怕最后两败俱伤,她也绝不后悔!
他凝着她,眼眸中的润红渐渐褪却,如黑曜石一般漆沉的瞳仁隙出裂缝,于是咔哒作响,有什么
东西悄无声息碎裂。
如她所愿,她瞧见他眸底升起微弱幽火,薄冰消融,海水平荡,于是一艘孤船终于开始摇晃,却随时可能隐入那看似无波无澜的海面下掀起的惊涛骇浪中。
意想之中的狂风暴雨没有来到,他掀唇,怒极反笑,意外平静得很,像是袭卷风云只是路过,“那就让大理寺好好查一查,看他担不但得起绾绾这一句真实。”
又是这样……
拿着贺乘舟的命威胁她。
从前,逼迫她成婚,现在,逼迫她就范。
他总是这样,屡试不爽!
好像抓住她的软肋,看她委曲求全,看她声声低泣,看她伏低做小,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知道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贺乘舟了。
她也没退,好像知道他在乎什么,就非要和他作对。
她看着他,一脸的无所畏,“好啊,反正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贺乘舟要是死了,我就跟他一起死。”
第三次了……
为了一个贺乘舟,今夜是她第三次忤逆他!
“没意思?”他细细喃了喃这番话,冷笑了一声,盯着她,眼神沉黑得一点儿光都不见,“留在我身边就那么痛苦?”
“你想和他一起死?想和他做一对亡命鸳鸯?”
连串的质问轻幽幽砸下来,像是冰锥一样,惊得人头皮发麻。
好像真的踩中了痛脚,他眼眸渗出冷意,浑身阴鸷得厉害,未干的衣衫上充斥的潮湿水意兀得像是凝结了一层凌冽寒冰,分明靠得不近,却扎得人浑身刺疼。
苏绾缡忍不住要往后躲,他眼疾手快扣着她的后脑一把带进,几乎是擦着她的鼻尖,呼出的气息似都带着犹甚过凛冬的寒。
脸色分明阴沉得厉害,可他轻弯嘴角,竟然笑了出来。垂下眼来,从她发抖的红唇上略过,再盯向她故作镇定的眼睛,看她纤长挺翘的睫毛在下眼睑处跳跃。
“你们既然如此情深意笃,那为夫理应成全,合该为你们备一份大礼。”
像是又冷静了下来,声音又轻又缓,带着耐心哄意,可和着周身的潮湿水意如凌冽冬风一般袭进,却是实实在在勾魂索命的恶鬼。
笑意不达眼底,冰棱棱的,“你若死了,我就让这满院伺候你的人一起下去陪你。”
心咕咚沉进湖底,抑制不住的发颤,寒意在肌肤上一寸寸攀袭。
苏绾缡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惊惧到五脏六腑都在晃颤。几乎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感受到掌下人的僵硬颤抖,他依旧没停,残忍地尖啸着钻开她的皮肉,血肉模糊地非要渗到骨子里,将她凿得粉碎。
“哦,还有那些从前所有助你逃出去的人,程清渺,徐清正。”他一一细数着,故意顿了顿,再抬眼看她,像是不要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还有……私塾里的那些孩子。”
“萧执聿!你凭什么草菅人命!”
河堤早已经隙出裂缝,山洪奔腾,顷刻溃不成军。所有理智,故作镇定,自我防御全数崩塌。
她近乎是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推开他,惊惧喊出的嗓音都带着明显的颤弧。
他怎么可以如此云淡风轻地念出那些名字,肆意决定别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