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缡躺在床上也一直没有睡意,睁着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瞧着帐顶。
今夜她说完那番话以后,萧执聿平静得异常。
过了好久,才用一种近乎悲恸的语气道,“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苏绾缡愣愣地看他的眼睛,湿润的眼睫微垂,整个人拢着沉重的哀恸。
一触及碎的模样像是只要苏绾缡承认,他便是真的哀莫大于心死。
苏绾缡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只是那股莫名的肿胀酸涩好像蔓延得更开了来。
她以为,在自己终于想通以后,说完那番话,她应该会如释重负。
无论萧执聿是什么样的表现。
是继续留下来和她耗,还是疯魔得再次将她带回上京。
这些苏绾缡都不会在乎了。
因为她好像也没有力气再去挣扎了。
他们之间无论怎样的结局,也该有个定论了。
苏绾缡最终什么也没说,萧执聿也离开了。
他意外得没有一定要一个结果,也没有执缠着苏绾缡要今夜带她走。
好像真的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第一次,在两个人的争执下,终于不再只有苏绾缡一个人败下阵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溃不成军。
这场没有一个定论的交涉最终在双方各自的沉默中平静地结束。
就好像,结局不一定要一个盛大的落寞,有时候,彼此的心照不宣便是各自为对方留下的最后体面。
苏绾缡想,或许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竖日,苏绾缡睁开一双疲惫的眼睛,下眼睑微微有些青色。
她拍了拍晕乎乎的脑袋,刚要起身,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了开来。
苏绾缡挥开帐帘,见是萧执聿端着盂盆走了进来。
苏绾缡每日起身的时辰都是这个时候,收拾好了便要赶赴私塾。
这些日子里,萧执聿一直亲力亲为,从穿衣到盥洗用膳,都是萧执聿在伺候她。
苏绾缡想,若不是他不会绾发,恐怕说一句她所有的事情都被萧执聿全数包办了都不为过。
只是,今日为什么他还……
苏绾缡躲开他的眼神下了榻。
他好像也没什么话要跟她说,苏绾缡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于是就这样沉默,接过他拧好的湿帕净面,然后漱口,绾发,穿衣。
萧执聿端了盂盆出去,趁着这个间当将热气腾腾的早膳一一摆在院中合欢树下的石桌上,等着苏绾缡出来。
苏绾缡在石桌边坐下,萧执聿给她布菜。
她偏头去看,发现他眼下的青色不比她少,唇色还有些惨白。
垂眼的时候纤长浓密的羽睫扑闪,像随时会被折断的乌蝶蝶翼。本就冷白的肤色如今几乎是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白,清晰可见皮肤下蜿蜒的青色经脉。
下颌棱角分明,颧骨微凸,眼窝也略微凹陷。
整个人比她在上京看到时,多了几分……病态。
苏绾缡别开眼,拾着竹筷的指节用了力又松开,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垂眼看见她的动作,萧执聿为她布菜的手也一顿,眼睑垂得更深,整个人像是很受伤的样子肩颈都耷拉了下来。
苏绾缡又转头看他,狠了心道,“萧执聿,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