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一声,李泳咽了口唾沫,而他身旁被自家男人埋怨了一晚上,方才终是忍不住爆发的李婶也讪讪收了声,浑身汗毛直立。
妈呀,这小严的眼神咋这么可怕,她也没惹到他吧。
“严哥哥,美人夫子呢?”童声打破沉默,李永安仗着自己人小,想从严弋腿边挤进谢家,却被抵住脑门寸步难行。
李泳一把揪住跟个倔驴似的儿子后领,拉得他差点没站稳摔个屁墩。
李永安嘴巴撅得老高,下定决心从今日开始要多吃半碗饭,等他长得比严弋还高,力气还大,他就可以取代他保护美人夫子了!
严弋收回手,抻了抻腿上不存在的灰,“李叔,李婶。”
打过招呼,他也不问来意,直截了当道:“今日休沐,谢夫子不谈公事,二位请回吧。”
但李家夫妻俩本就是来上门请罪的,连谢瑾宁的面都没见到,哪能说走就走啊。
“不是公事不是公事,那个……小严啊。”李泳朝旁边递了个眼神,“昨夜是我这婆娘不懂事,惹恼了谢夫子,这不,我一大早就带她赔罪来了。”
见李婶还垂着个脑袋不知在想些啥,李泳用手肘怼她一下,“还愣着干嘛。”
李婶立刻回神,赔笑道:“是,是俺脑子不行,笨得很,干了些混蛋事,谢夫子可千万别因为俺生气啊,不值当。”
李婶是个大大咧咧的妇人,年轻时是出了名的泼辣,有了李永安后才收敛了些脾气,一心一意为儿子着想。
她也是天天在家里听李永安夸谢夫子,听得太多,恰好她娘家也有个没结亲的丫头,就犯了浑,想着儿子都这么喜欢他了,不如亲上加亲,这才有了昨夜的那顿饭。
李婶提起手中的篮子,掀开放在前头的布,“这是家里母鸡新下的蛋,这是块腰柳肉,嫩得很,还有这两只大公鸡,拿回去给谢夫子多做些好吃的,你看他瘦得,那一把腰怕是还没我大腿粗……”
起初她面上还闪过一丝肉痛,但絮叨絮叨着,是真的开始关心起了谢瑾宁的身子。
“就是就是。”李泳也有意放低了嗓门,“谢夫子还在睡吧?”
见严弋点头,他叹了口气:“也怪我们来得太早了,唉,你说说,谢夫子小小年纪就操持起竹堂,教这么多个娃娃,我都觉得累得慌,都忘了他自己也是个娃娃呢。”
严弋面色稍柔。
他耳力好,李婶昨夜在谢家门前说的那些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他自然是恼的,但也并不意外。
毕竟他的阿宁那般纯然善良,天底下就不会有不喜欢他的人。
“就是说等我长到美人夫子的岁数,他也才二十有五。”李永安忍不住插嘴,“那我,哎哟——”
李婶拧着他的耳朵:“你个臭小子,说多少次了,要叫谢夫子!”
李永安捂着嘴巴小声:“痛痛痛,娘你快松手,别等会儿把谢夫子吵醒了。”
“哦对对对,俺又忘了,当家的,你也小点声。”
“行嘞。”李泳道,“也是我们来得太早,就先不打扰谢夫子了,这样,小严你把这些先拿进去,我们下午再来当面跟谢夫子陪个不是。”
见此,严弋心头的几丝烦躁终是烟消云散,他未接两人手里的东西,只道:“好,我会转达谢夫子的。”
他微微颔首,
“诶,东西!”
李婶还想拍门,被李泳止住,“行了行了,咱先回去吧。”
“赔罪礼还没送进去,谢夫子咋知道俺是诚心来认错的?”
“我看小严是个有打算的,他没收肯定也有道理,这点东西又不重,大不了下午来再带上就行。”
李婶一愣:“关他啥事儿,他能有啥打算?”
“他……”李泳恨铁不成钢:“哎呀,我咋就娶了你这一个笨婆娘哦。”
“好啊李泳,给你老李家当牛当马这么多年,还生了个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咋滴,现在就嫌弃上俺了?”
“痛痛痛,撒手,鸡要跑了!”
李永安慢吞吞地跟在吵吵闹闹的爹娘身后走,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转身看了眼紧闭的木门。
想起严弋那条他用尽全力也撼动不了的手臂,脑子里忽地冒出“蜉蝣撼树”这四个字,他摸摸脑门,又攥起拳头,捏了捏自己的小细胳膊,决定从明日起,他每日要再早起半个时辰。
他也要锻炼身体,早点长大!
……
听到动静,半睡半醒的谢瑾宁撑起身子朝门口的方向望,他揉着眼:“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