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替波德莱尔擦掉脸上一塌糊涂的血,动作很轻,只是方才弥留眼底的笑意,现在却淡得几乎消失了。
“彻底解放吧。”他的声音优雅又柔和,“有我在。”
波德莱尔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呼出一口气,依言闭上眼。
他向来神采飞扬的张扬五官收敛了,竟难得透出几分乖顺来。
紧接着,啪嗒——粗麻绳和软皮带掉落在地。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凭空冒出来的小蝙蝠,又急又快地扑腾着翅膀,闹腾得很,只是飞得歪歪扭扭,一副飞不明白的样子。
然而那双黑乎乎的豆豆眼又直勾勾盯着安德鲁愈合中的手腕。
大约适应了三五秒,小蝙蝠总算左摇右晃飞进掌心,爪子才落地,二话不说把尖牙扎进皮肤。
安德鲁摸了摸小蝙蝠沉迷吸血的小脑袋,被脾气很差的小家伙一翅膀挥开。
他莞尔一笑,不再打扰波德莱尔,然后连蝙蝠带手,一块揣进大衣口袋,揣严实了,这才抬头看向布鲁斯。
“他有没有提过玛丽下一步的打算?”
布鲁斯的视线在他鼓鼓胀胀的口袋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看向口袋主人。
安德鲁在不面对玛丽时,眼神向来平和,而平和的人又很招引小动物,比如一只吸血吸得晕头转向的小蝙蝠。
于是,当布鲁斯回答“他只提过一个时间点,今天午夜”时,就看到原本口袋里的一团的鼓起,鬼鬼祟祟一头扎进袖管,又一路从手腕拱到肩膀,最后从领口钻出来,瞪着圆溜溜的豆豆眼,叽咕叽咕地冲安德鲁大声嚷嚷。
“吱吱吱!”
“吱吱吱!”
小家伙听着意见很大的样子,然而,布鲁斯听不懂。
偏偏有人听懂了,不仅听懂了,还哑然失笑——又在笑,总在笑。
爬在波德莱尔神经上的蚂蚁一定逃出来了几只,还躲到了布鲁斯脑子里,否则他怎么会忍不住问。
“他说什么。”
正要回应控诉的安德鲁抬眸,这一瞥似乎注意到什么,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起面前的黑发男人。
很干净的灵魂,不过看久了,就会发现若有若无透着波德莱尔的气息,一点点,但非常隐蔽。
安德鲁提醒他:“你看得太久了,我说过,他不一样。所以在他变回人类前,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布鲁斯冷静地重复:“那么他刚刚说了什么?”
闻言,安德鲁眼里闪过一抹诧异,竟然已经知道了么……
“他怪我静脉的血死水一潭,还怪我皮肤太结实,最后怪我肌肉太硬让他牙硌到了。”
其实还怪了他的血很难喝,像没加糖的百香果茶,又酸又涩。
但莫名的,安德鲁不想提这个。
叽叽喳喳的,嘴碎还没脸没皮,很波德莱尔。
布鲁斯轻易就想到了他说这话时眉飞色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