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颔首,走到陆清梦身边,压低了声音说:“算账辛苦,就留给萧先生他们来,你跟我后厨歇着去。”
“我走了,账可真就算不过来。”陆清梦哼声道,“明知今日开业,偏就只请两位账房先生,结果竟还有一位账房先生告假。”
赵钰咳了声:“这……这不是没想到,哪曾想那位账房先生突然告假,一时又请不到别的账房先生,只能暂且这样。”
“我晚点去贴个告示,看能不能找招个顶事的来。”
“不可。”陆清梦立道,他站起身,赵钰连忙去扶,“账房先生岂能随意,你当是短工招来便可用吗?我有事同你说,若我今日不来,还不知你要闯大祸。”
陆清梦招了招手,候在一旁的盼春立刻倾耳过来,他低语几句,书竹应了句是,便快步离开酒楼。
酒楼里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柜台这边,唯有萧正和眼神闪了闪,但很快低头继续拨弄起了算盘。
“是何事?”
两人走到柜台不远处,依稀能看清柜台账房先生、徐掌事的动作。
陆清梦看着尽心尽力算数的萧正和,心中一阵嗤笑,问道:“这萧正和,你究竟是从哪里招来的?”
第45章
“清梦可是认识萧先生?”
陆清梦思忖片刻:“见过一两次,有些印象罢了,算不得相识。”
“原是这样。”赵钰了然,便同陆清梦说起前段时日所遇之事。
“说来也巧——”
离酒楼开业的时日愈发相近,万事皆准备妥当,唯独账房先生迟迟招不来,赵钰为此事忧虑好一阵儿。
酒楼开业前半个月,赵钰就让徐掌柜张贴告示,言明酒楼开业在即急需招两位账房先生,凡是做过账房先生的、或是识字算数能算账的,都可与东家相见商谈。
告示张贴三日,的确有效。赵钰是见了不少人,基本上算数尚可、速度也快,但都是读书人,没有做账的经验,实在是差劲了许多。
令赵钰恼的,是这些自荐的读书人全是好高骛远,心自比天高,来见赵钰是不想做一个新酒楼的小小账房先生,而是跟赵钰讨要一个总管账的职位。
来一人,便要说上一些话:
“读书人染上粗俗之物已是不堪,赵东家连总管账都不肯给,未免是小瞧了我的本事。十年寒窗苦读,想的是日后高中状元,若不是家中缺这几两碎银,我是断不会来跟赵东家自荐,去做这等俗事。”
七位读书人一番话竟大差不差,话里话外皆是一个意思。无非是他们是清高廉洁的读书人,不该舍弃清风袖袍屈身来做账,是秽了他们一心读圣贤书的名声,最次也要赵钰给他们总管账的位置。
几日下来,赵钰听得耳边起茧,脸色更是挡不住的差劲,心中多是麻木不仁。到了后面来的书生,一开口说起那些酸腐、老掉牙的话,赵钰直接黑了脸,喊人将他们给轰出去。
连带着酒楼前张贴的告示也给撕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做个总管账还是委屈了他们?
考秀才的本是他倒是瞧不出,读个几年书识些字,说话更为迂腐,倒敢来他面前搬弄秀才的架子。
账房先生还未找到,赵钰反倒是被这些个眼高手低的读书人惹得心中郁躁。
“东家,我有一个人选,不知东家可中意。”徐掌柜见赵钰近日为这事烦忧,他赶忙过来说道,“我有一门表亲,他的儿子曾在丰源酒楼给一个账房先生当了三年的学徒,多少是学了些记账的本事,颇有经验。”
“但这一两年府县不缺账房先生,更没新开的酒楼,他学有所成却耽搁了下来。”
赵钰若有所思,开业在即,没有太多的时日去寻合适人选,何况他至少要找两位账房先生。
他道:“既是徐掌柜引荐,那暂且让你这表亲的儿子来顶一月账房先生试一试。若是他做得了,那我肯定是要留他的。”
徐掌柜连忙点头:“明日我就喊人过来让东家过目。”
“除了这人外,徐掌柜可还有旁人推荐?”
“这……”徐掌柜想了片刻,相识之人中并未有合适的人选,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地方,“东家若实在招不到,莫不如去南边的路阳街去寻人。东家运气好的话,兴许能在那处碰到,若是碰不到,给点银子托牙子留意也是不错的。”
赵钰一听,当即拍板,下午带着书竹、书竹就往路阳街去了。
许是来得晚,路阳街人不多,大多是年轻的男子想来做短工、出力气活的,再有是些上了年纪的婆婆、妇人,她们是想找贵人府中的小管事,好讨些绣帕子的活计。
赵钰转悠许久,都不曾碰上,他心中憋了一口闷气,莫不是近日时运不济,怎地事事出岔。
快至夕落,太阳已被挡住大半。
赵钰虽心有不甘,奈何天色已晚,只能失望而归。离开路阳街之前,赵钰给出一锭银子,托牙子替他留意账房先生的人选,有了信要立刻去浔阳街美膳食楼旁寻他。
牙子咬了一口银锭,捧着银子笑得乐不可支,他低头哈腰保证:“公子尽管放心,我时时给您留意着!”